春夏之交。
赵文武穿着松紧大裤衩,赤着上身,成大字型趴在床上,正有滋有味地煮着猪头。
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你大爷!谁啊”
“兔崽子!是你老子。”
“哦。”赵文武嘴巴咂了下,翻了个身,面朝外继续睡。
这样老爹再也打不着自己的屁股了,别的地方他可不敢碰,要不然老妈非得大吵大闹不可。
从小到大,赵文武每一次赖床,这一招屡试不爽。
“起来!起来!”赵云轻推搡着赵文武。
“怎么了吗,深更半夜还不让睡觉啊。”赵文武嘟嘟喃喃了几句,不管不顾,继续想与周公聊天,问他什么时候把女儿嫁给自己。
“兔崽子!别睡了,快起来收衣服。”
被老头子骚扰的睡意全无,赵文武不情不愿地下了床,找了半天拖鞋才算找到,迷迷糊糊地打了几个哈气,才赶跑了些许睡意,道:“下雨了吗我怎么没听见。”
赵云轻道:“你还等着下,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你看西边的闪打的多厉害。”
赵文武走进院子中,抬头向西望去,只见天边乌云密布,不断朝整个天空扩散,大有席卷天下之势态。
仅仅一会儿,远方电光闪了闪,近处房舍与树木显现了痕迹。这个架势,这场雨恐非点点滴滴。
赵文武扛起一架长梯出了门,来到库房西侧,把长梯倾斜架起,爬了上去。
正急急忙忙收着衣服,却看见父亲的脑袋出现水泥板上。
楼层距地两米多高,天色昏暗,父亲年事已高,一旦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赵文武急道:“老爹,你上来凑什么热闹,小心摔着,我可不想现在给你送终。”
“小兔崽子,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要你送终,要送也是孙子给我送。”
“那就好。老爹要不要我扶你。”
“兔崽子,你爹我还没有到走路要人扶的地步。”
赵文武把竹竿上衣服取下,折了一折,放在左手腕上。
乌云遮天,天色越发的昏暗,赵云轻望着天边道:“看样子这场雨不小,恐怕要涨大水。”
赵文武随口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想管也管不着,随它去吧。”
赵云轻怒骂道:“小兔崽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还没死你娘怎么嫁人。”
“老爹,我说错了还不行吗。衣服收好了,走吧,下去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父亲赵云轻比母亲杨淑娥大了近二十岁,俗话说是老牛吃嫩草,最为忌惮说他老了去了,杨淑娥就会改嫁。
赵文武口不择言之下,犯了父亲的忌讳。
“急什么,坐一坐,陪我聊一会儿。”
“有什么好聊的,白天还没有聊够吗。”赵文武嘴上虽然如此说,但还是找了块干净的地板,将衣服被单放下,随父亲在水泥板边缘坐下,两条腿放到水泥板下。
过了好一会儿,赵云轻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当年你考上大学,不管你同不同意,也让你去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知道父亲还在为订婚的事纠结,可是人生没有假如,赵文武沉默了一阵,道:“老爹,大学生同样是人,怎么可能无忧无虑,万事大吉了。”
“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也考上了大学,如今毕业了,交了一个女朋友,可是对方父母要房要车的,整天愁眉苦脸的,那日子过得天天吃苦瓜似得。”
拿这样一个例子安慰父亲,其实赵文武最大的担忧是父母已老,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赵文武就抱憾终身了。
俗话说双亲在,不远游。
父母只有自己一个独子,因而虽然考上了大学,却也没有去读。
此时刮起了大风,吹得树叶哗啦啦作响,树干随风左右摆动,几欲断折。
赵云轻道:“哎,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但是想来,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管不到你。但是你也不要我等太久,早点找个媳妇,我就安心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今年六十三,那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没多少年好活的—”
“老爹,你这身子骨,只要不胡思乱想,一百岁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