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窝心气撒了,我也痛快了,人群快速涌过来,要将我按倒,老田忽然跳将起来喝道:“放他走,人是我背的,养老阁是老子毁的,要绑就绑我。”
我看着老田,几乎是怒声吼出:“你他么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唱孝义台戏,老子做事,还要人来背锅吗”
“咻,鸡儿当。”
就在此时,一只穿云箭鸡儿一声飞向天空,信号之光,在这片天地里炸响。
牯鸡村,一个破仓库里。
燕悦提着酒来看我,此时的我就像是一个斗败了的公鸡,真的醒了,过去种种,如似一场幻梦,所有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都消失了,骨子里那股子傲气也没有了,或许老田说得对入乡随俗可是我错了吗
“老田没事吧”
我喝了一口燕悦递过来的酒,不知怎么的,这酒还是往日里的酒,可是今日却是异常的辣喉,熏得我眼泪花子在眼角打转转。
“他昨晚回来之后,就吵嚷了一会儿,这时候在家里喝闷酒呢。”
燕悦皱着眉头说道,我轻微的哦了一声,又灌了一口酒。没有再说话。
“阳家老太太已经烧了,你的事情,村里面正在商量怎么处理,因为你是外乡人,又是下乡的知青,可能会被遣还原籍,也有可能被活祭,大家的意见都相执不下。”
燕悦皱着眉头缓缓地说道,我心底微微一阵颤动,不觉苦笑一声,可惜啊阳家老太太愿意做我破除养老阁的第一块试基石,可惜我连她的遗愿也不能达成。
“哦。”
我又淡淡的哦了一声,继续喝酒,燕悦却怒了,她夺过我手里的酒,轻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哦你知不知道,被活祭的话,是要被烧成灰的。”
我点点头:“知道啊,烧张海龙他妈的时候看见了”
燕悦抿着嘴瞪视着我:“你走吧,门外看守的人我已经支开了,滚回你的江南。”
我一愣,感情燕悦这妮子来是为了放我走,不是给我送酒的啊,我摇了摇头:“你不是常说嘛我翘起屁股,你就知道我拉的是啥,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不会走的,在结果出来之前。”
燕悦看了看我,知道苦劝无意义,扔下酒桶,回去了,这酒桶是八十年代那种白胶桶,一桶足足有十斤,我他么竟然将这一桶白胶桶喝了个底朝天,搞得个伶仃大醉,在草垛里打了个盹儿。
可是我没想到,我这个盹儿一打就是三天,直到第四天早晨,我才被众人吵醒,睁开眼,仓库门口围满了人,有老支书夫妇,老燕,张家妹子,李家妹子,老田,牛犊子夫妇,奕秋,燕悦…反正村里能来的都来了。
“不会是到期了,准备拿我去活祭了吧。”
真到这个时候,还真有些犯怵了。
“小韩呐,你出来我有话给你讲。”
老支书说着,走出了仓库,我赶忙挤开人群,跟了出去。
“老支书全村的人都来了,我问心无愧,你们烧了我吧。”
我跟上老支书的脚步说道,老支书摇了摇头:“小韩啊,我很欣赏你们文化人。”
这我知道,不然来牯鸡村支教,老支书也不会让我寄宿在他们家了。
老支书沉吟了一下,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韩呐,你发火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说得对,只是你要知道,有些东西,有些思想,它是传承下来的,历经生死沧桑,代代相传,环环相扣,方能生生不息。
此事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理解你,所以根据大家三天的协商,决定将你遣还原籍,你回去收拾,收拾,回江南吧。”
我点点头,回到了老支书家,其实这个结果我早已预料到,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收拾东西的时候,看着撼龙经,看着水妹的绣花鞋,心中还是五味陈杂,多少有些难受。
我来云贵一年的时间,在这里却是仿佛生了根,真要离开的时候,这心里头,还真有些不舍。
心中想着去和燕悦或者奕秋道个别,可是又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小韩呐,这是姨娘做的雀儿粑粑,豆沙馅儿的,你带着路上吃。”
迈出门槛时,老支书的妻子又将一包雀儿粑粑塞到我的手中,老支书却没看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