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顾邵安,她有些无所适从,越发局促不安起来。
她认识的顾邵安对她向来冷漠无情,眼里的疏离与默然都那么清晰,可现在病态里的他却是那么柔和宠溺,像那个刻在记忆深处的白衣少年,柔和的让她想要沉溺进去。
“为什么”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她清醒过来,指甲硌进肉里的痛带着她的神经末梢一同传往心脏,带着心脏阵阵收缩:“当年为什么要送我走顾邵安……你说实话!”
他只是沉默的望着她,眼里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值得吗一面不相信,一面却要保护我,顾邵安,值得吗用你母亲的命换我离开值得吗”她眼角涩涩的,从未想过当年逼迫她离开的真相是这样的,从未想过因为她,让顾邵安失去了母亲,而这么多年她却在自怨自艾,也怨顾邵安的绝情。
“深渺,如果时间倒流,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好一会,顾邵安才开口,声音很轻,带着沙哑,可她却一字不落的听清了。
她心里越发慌乱,猛然转过身有些狼狈的跑了出去,外面空旷的客厅里小九坐在一张报纸上,用砂纸擦拭着一块木头,她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也不管地上有多脏。
“七年啊,我一直为他的轻易抛弃,为他的不信任耿耿于怀,却从未料到因为我,让他做出如此艰难的抉择。”周深渺闭着眼,难过的说道。
“这几年里,过的艰难的不是你一个人,但心理承受能力最差的却是你,或许是小时候失去的太多了吧,总想要用力抓住一些东西证明自己的存在,但深渺,有些东西越想要,却越是不可能,你和他从来都没有可能。”小九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很是平静的说着,眼底一片荒芜,一群缺乏温暖的人要如何才能拥抱取暖呢曾经的周深渺虽然存在感那么渺小,但微微一笑的时候却总让人内心平和,温暖如春。
“或许真的是我做错了吧。”她苦笑了一下,站起身将身上的灰拍了拍,转身想要进去,里面的门竟开了,顾邵安惨白着一张脸,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握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躬着背,上身赤裸着,下面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落在了周深渺眼里,腿上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痂,嫩红色的肉翻在外面,恐怖又心酸。
小九也急急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他扶到窗边一张老旧的太师椅上,被风吹的起起伏伏的窗帘带着丝丝秋天的气息涌入客厅里,吹散了房间里沉闷已久的霉湿味,下午的阳光已不再毒辣,暖暖的打在顾邵安身上,有几缕光线落在了周深渺的身上,带着一种沉寂的书卷气息,宁静而美好。
面对这样的沉闷场景,周深渺急于逃离,双手紧紧的搅和在一起,望着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坚定,她紧紧咬着牙,好一会才说道:“我去买点生活用品。”话落便急急跑到门边,颤抖而焦急的摸索着门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焦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逃离,可行动往往反应比大脑更直接,但越是着急,那锈迹斑斑的锁拴却更难打开,发出声声刺耳的尖锐碰撞声。
顾邵安连头都没有回,只闷闷的叹了口气,甚是无奈的听着那刺耳的声响,几分钟而已,她便打开了门跑了出去,身后的门猛然关上,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她恨透了这样的自己,在面对顾邵安时那颗沉浸的心那么鲜活,鲜活的仿佛离开他的那七年里所有的心如止水都是一场假象,一段可有可无的记忆。
可徐滔的死,徐滔妈妈的死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啊,那个男人也是真真正正对她好的啊,可为什么她却只记住了顾邵安,心脏这个位置只留给了他呢
一开始在最绝望的时候,遇见的是顾邵安,所以从一开始就将他毫无顾虑的放进了心口,直到受到无尽的来自他的伤害,所有后来的人都再也没有办法走进她的心口了,因为她给自己的心上了把锁,将顾邵安锁在了里面,也将后来的人啊关在了外面,她成了一个独立的国家,守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在这座孤独的城池里郁郁而终。
“晨昏那边什么反应”听着门关上的声音,顾邵安的身子动了动,转过头问小九道。
“没有任何动静,按理说我们将这些人清理了,动作这么大,不可能没有反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