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马,跟几个家丁喊道:“跑上。赶紧回家,赶紧的,这人都不干活,回去给我把领头的全拴起来吊上。”
他有马,一敲蹿上去了,几个家丁不要命地在后头追。眼看前头是红枣林子,绕过去,家就到了,几人也不绕,直接从林子穿过去,看林子的竟然也不在,林子园的门都得自己跳进去打开。鄢如晦有种不祥的预感,林子又黑又不好走,他就慢下来大骂:“一群泥丸子要造反了么全给弄死完他们。”
嘴里是这么说的,心里却是怕了。
连奴隶带流民,还有一些家户,两、三千人都不止,平日鞭打下地,相互积怨不小,要不是这样,他也不舍得养家丁百余人。
想想这么多人,蜂拥到自己家造反,他一头是汗。
无论内心是不是怯了,底气是万万不敢丢的,丢了底气,民户真就无所畏惧了。要是往年,他二话不说,就去县里找千户,花钱调一队人,杀他十来个,可是现在县城里是人家东夏兵。
眼看要出林子,他谨慎起来,喊一个本家出身的家丁:“鄢二狗,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在鄢氏族枝本来不算数一数二的人物,就是地多一些,适逢乱世,想想还是家族人可靠,趁着族长往南跑了,就出头争了族权,其实多数族人都不富裕,比如这鄢二狗,家里只有县城根子底下五亩田,跑来当打手了。鄢二狗也有心表现,回头喊了一声“八叔”,凑跟前建议:“现在不知道东夏跟不跟咱撑腰,实在不行,待会我回去叫我们姓鄢备上刀叉,都来镇压他们。”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虽然没有百姓奴隶人多,但都备上家伙,来个狠的,说不定能把人吓住,趁机拉出家丁,把他们分批镇压上。
鄢如晦点了点头。
头一点点完,他就嘘一声说:“我听着声音了。二狗,你快去看看。”
鄢二狗“哎”地一声回话,就出林子去瞧去了。
瞧了半个时辰,天都黑了,满林子虫子吃人,几个人全身上下打得“噼里啪啦”的,也不见鄢二狗回来。鄢如晦是又气又怕,气鄢二狗不知道回来说一声,怕那是怕鄢二狗一露面,被造反的奴户打死了。
正是怕鄢二狗一露头,被人打死,他更不敢露面,又派两个家丁去,让他们足足错开二三十步,又反复叮嘱让小心。
两人说走就走了,过了一会儿,也不见回来。
很快,就是两刻钟的时间,鄢如晦算着时间就够了,见回不来,人都懵懵的,不知怎么好。他再是不敢派人了,带着剩下的俩家丁往庄园的土墙抄去,摸到土墙下头,一抬头看自己修的土墙高有丈余,便又痛骂。
土墙虽然高,但毕竟不是城墙,夯得不结实,家丁手里有兵器,就给他掏窟窿,几个洞洞掏下来,能下了脚,家丁又在后头扛着,他就给爬上去,抱着墙头,小心翼翼地跨腿,骑坐在上头。
这一坐上头,房子挡着了,墙头上爬爬,庄园里的情景给看到了。
好像有东夏兵。
人山人海,把剥二皮子的场面子围满了。
好像来了支东夏兵,点着火把,狗不知道被他们怎么样了,一只也不见叫。他自己心虚,差点一跟头从土墙上栽下来。
下头的家丁还在问他话,他也不敢说,只是望。
天黑了,里头点着火把,人拥着人,只有鄢如晦一家老小堆在地上,鄢王氏还在地上打滚,哭闹,被人掂起来拉走,拉火把下头了,远远几个好像是东夏文官,其中一个,还像是灵武县里的一个姓的小官。
娘的这是要灭门呀。
他一哆嗦,就背过身,扒着前头,往土墙这边滑。
两个家丁摁上他的腿和腰,把他接下来,见他一身土,还要给他打,他把人的手赶开,自己就堆地上。
这会儿,他却是怪自己乌鸦嘴,说东夏兵不凶。
这不也来灭门了么
正是不知道怎么好的时候,鄢二狗的声音从林子里传出来。鄢如晦心里一阵感动,眼泪都要下来,心里想:还是一族的亲呀。他知道摸回来告诉我咋回事儿,是不是陈国人来的消息,被泄露了出去。
鄢二狗走得不紧不慢,压低声音在林子里边找边叫:“八叔。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