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但崖上的风也不小,有人站在崖边上往下一望,脚下顿时发软,身子偏了偏差点跌下去,忙拉住了身边的伙伴。
“这事儿当然该是我!”段凯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说,兴奋的语气显得和此时肃穆的气氛有些相违;但他的理由也充分,因为他身体份量最轻,既不用担心绳索被抻断,崖上的人拉他起来时也要省力得多。其他人深以为然,分头帮他在腰间和肩腋间打了盘结,就要预备缒他下去,绳子另一头已经牢牢地系在了半人怀抱粗的大树上,另两个人手拽着绳子,提前坐在了地上。
“不,小段,还是我去。”侯泰山走过来,他不由分说地将绳套由段凯身上解下来,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张开双手,等着打绳结的人为他系紧。
“大师兄,不是我说啊,你比我重,他们拉你比拉我要费力多了!”段凯手足无措地在一边说道。
“你眼神不大好,下面的状况复杂,你要是没看见,我们就都白忙活。”侯泰山毫不相让地摇头,一边催促侯元和侯桐将快些捆好绳子。
绳子绑好了,侯泰山先走到崖壁的边缘,转过身跪下,一只脚先探下崖壁去,探索着踩住一个凸起的所在,另一只脚也下去,“我要下去了,拽紧绳子,慢慢地放。”他对着几步外拽住绳子的那几个人大声地发令。
他整个身体都下到了崖壁之外,手足并用地往下爬,绳索慢慢地放,他也慢慢地下,到了崖壁差不多一半,带来的绳子已经用尽没法再放了,这是他知道的,他们原本计划也不是要一缒到底,而是停在半空中尽可能抵近地查看崖底的状况。
侯泰山扶着崖壁,小心地让自己身体转了半圈,面朝着外面。这里距离崖底还有几十步高,崖底的植物不算十分密,但枝叶遮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如果有什么由崖上坠下,多半是看不见的。
他从来都是张不假颜色的脸,此刻也是,但心里却乱极了,他既希望什么也找不到,又希望别漏过什么,在这样烦乱的心绪下,他仍是仔细地搜索,由右侧目视的极限缓缓地,一分一分地移到左侧目视极限。他看见鸟儿扑腾腾地飞回树上的窝,看见树枝上悬着的蛇,看见野兔在地面忽隐忽现,看见他们刚刚由山崖上丢下的那截枯树枝。他想看见和怕看见的都不在崖下,他几乎已经有了答案。【 # …免费阅读】
他继续享受了一会儿单独悬在空中的滋味,绳子勒住的部位生疼,不知是勒住了血液流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头晕,心跳得飞快,手脚有些发麻,这感觉既好又坏,有些像他独处时忍不住所做的某些事时的感受;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此刻上面的人都走了,而且一直都不回来——那也不错,我会悬在空中地死去,挂在半空,在腐烂之前先干掉,
干了就不容易腐烂,这比死了以后埋入黄土要好得多。他摇了摇头,这不是个好时间,现在太热了;真那么想的话,最好是在冬天,在冬天干枯才比腐烂来得更快。
这是他第一次公开地为了赫连琴所做的事,悬在壁上,查看她是否不小心失足落下了崖底,如果找见了她,她自然早已经死了,找不见才是好的,那就还存着活下来的希望。
他心绪茫茫地想了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离开这里,抬头向上,哑着嗓子大声喊道:“拉我上去。”
他被拽了上去,坐上崖顶时他已耗尽了全部力气,瘫软在地上许久,喝了许多水才渐渐恢复,还是躺倒不想说话。
“没有什么在下面吧”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也是替其他所有人在问。
侯泰山摇了摇头,目光溃散,和平日里身为钜子最长的弟子的威仪全然不同。
其他人躲得远远的,分头低声议论,有些是汉话,有些是羯话,这些议论的话大部分都被侯泰山听见了,他有个不为人知的特长,听力特别好,此时他宁愿什么也没听见。
“大师兄亲自下去这一趟,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
“他着急啊,我敢说他是最急的一个……”
这样语带轻佻的对话侯泰山可以做到听而不闻,邬内没结婚的男人大部分都多多少少倾慕赫连琴,连他也不例外,也不为此感到羞耻,甚至会遗憾为什么没有早些做点什么让她知道,早知道有这样的局面,他一定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