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熏后退着离开树屋时,端木宏心里感觉到一丝的放松,就好像阳光被云层遮挡住,一下子变得阴凉。
他喜欢这种感觉,自己独处的感觉,在过去一两个月里他能独自一人的时候实在太少,他总和谢熏在一起,要么就是还有更多的人。他也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喜欢和谢熏在一起,但那太多了,他需要喘息之机,哪怕是片刻。
他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只是观察着远处,远处的情景和他的内心差不多,画面差不多是凝固不动的,在田野里缓缓走动的那几个乡民被他融化到了背景中,毫无变化;微风吹过,树叶沙沙地响,蝉鸣间歇,他希望谢熏最好晚点儿回来,她不在的时候,他更加怡然自得。
片刻是多久他不知道,总之在某个时刻他心里忽然起了一阵恐慌,她不会不回来了吧他飞快地驱散了这个念头,又回到空空如也的状态当中,直到他听见自己的腹中咕叽响了一下,他才一下子醒悟过来,立即又觉得这醒悟是错觉,发了一会儿懵,转到另一个窗口往下看,谢熏并没有在从院子里回来的路上。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生气的情绪在他胸口堵住,好一会儿他没有呼也没有吸,沉浸在窒息的微微难受当中,憋不住了,才猛地深呼吸几下,调匀气息。然后,他能确定这是生气的感觉。
他手脚麻利地下了树,屋朝院子走去,心想,如果谢熏回到了屋内的床上睡着了,他就原谅她,立即乖乖地回到树屋,继续一个人完成监视观察;如果谢熏并不在屋里呢他没这么想。
才走到院子门口,端木宏楞了一楞,显然谢熏不在屋子里,院门的锁扣还是他早上离开时扭成的模样,她没法回到院子里同时门锁又被扣好。他的步履猛地沉重,回身看了看周遭情景,周遭也没什么异常,最近的园舍在数百步之外,空旷的田地里他叫不上名字的植株虽然茂密,但都低伏着,没有藏着人的可能;零散分布的几颗树也藏不住任何人。
他想了想,头皮发紧,还是扭开铁锁推院门进去。院子里和在高处看没什么两样,裹住了两人的布茧摆放在院子当中,毫无遮挡,这是姚玉茹要这么做的,不避雨露曝晒,这些对法术是有利的;正房和两边的厢房的门都开着,一眼便可以看见每个房间里都没人,也没人倒在床上入睡。
这时候端木宏才意识到事情和自己想象的全然不同,他顿时想起这一两天来谢熏对眼下发生着的事情的态度来,她反对令苻大哥复活的法术,反对用一具尸体来替换苻大哥,她为这件事所可能导致的后果感到担心;乃至于,端木宏这时候感觉到了,她也不喜欢苻锦和姚玉茹,她对她们的态度迥然不同于先前对甘璎。
端木宏心中下坠,他竭力
回忆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可能激怒了谢熏,使她对自己不告而别;想了一遍,他大致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觉得自己这下是不是忧虑过度,她自然去办她要办的事,那事不可对自己说,她办完了就会回来,甚至她这时候已经回到了树屋上,却不见自己,心里也会着急。
他转身望向山坡上载着树屋的那棵树,树叶茂盛,将树屋掩藏得很好,看不见什么。接着他意识到,谢熏没有回到树屋去,她正行走在自己不知在何处的道路上,更重要的是,她想着的事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
他退出院子,小心翼翼地关上院门,这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汗湿,手软脚软。他就这么走回树屋,坐在树屋当中,开始思索,我该放开这儿事情去寻她,还是继续守在这儿
也许谢熏下一刻就会回来,头冒出在树屋的入口,娇嗔地致歉,他此刻所有的担忧和愤怒都是多余的;又或许她真的走了,已经离这里不知有多远。她表面上什么也没说,但内心的不快已经累积到某个程度。
端木宏心想,她到底为什么而离去,离去又去了哪里会不会有什么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袭击她,把她绑走了想到这儿,他又猛地跳起来,撞到了头,但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对,她最后说,我要去得久些,你别担心。这句话是有所指的,不是随口所说。
他稍微动摇了那么一下子,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依然必须守在这里;等此间事一了,他当然会去找她,问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何什么也不说地离开,自己做得不对的地方自然要赔礼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