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茹指挥端木宏与谢熏协助她,将她和苻坚的尸体包裹在一起时,苻锦始终远远地站着,她不能不看,但脚下如同钉入了地下一般,一步也移动不得。她不能说不感激姚玉茹这般近乎牺牲女儿家清白地与父亲缠裹在一起,同时也是满心屈辱的,觉得这不过是父亲拥有许多女人的特殊形式而终归一样,她预感到假如父亲得以复活,而这女人大概会成为他身边新的一个,她的妈妈再也没法回到父王身边。
苻锦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个布茧从无到有,完完全全地裹住了两人。她想,我还是希望父亲复活的,哪怕他会有新欢。
“苻姑娘,你去忙你那边的事吧,这里我们看住就好,姚姑娘说这要一两天时间,或者更久。”端木宏收拾完多余的布条,走过来对苻锦说道。
苻锦再三谢过端木宏和谢熏,便出了院子,上马往城中赶去,为了找到替换的尸体,她一天都在奔忙,既没合眼,也没回长安城中和李彦会面,自然也没和他说忽然出现个女子声称可以复活已经死去十余天的父王,这和之前的情况变化不可谓不剧烈,接下来如何,当然要和他重新计议一番。
她骑马一会儿骑得快极了,想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带给李彦,她自己喜悦得没法承受;一会儿又放慢下来,既是觉得这事殊不可信,同时不知埋藏着何等的险恶,自己应该理清思路之后才见李彦为好。
这么快快慢慢的变化许多次,她进了长安厨城门,便要往西市摩罗布坊赶去,不过在两条街坊开外的距离上,心中忽然踯躅,勒住马站在原地沉思一会儿,调转马头朝侍中王休的府邸赶去。
王休的府邸距此不远,转眼就到,苻锦提前下马,将马匹找一处马柱拴好,步行找着王休府邸的后门,对看门人说自己是夫人陪侍丫鬟采萍的妹妹,家里有事要找她,看门人便派人找来采萍门口相见。采萍出来见着是苻锦,大吃一惊,忙把苻锦拉进府中,将她引入到府上一处僻静的房间,然后去找来苻宝在这里相见。
苻宝对苻锦找上门毫不惊讶,反而嗟叹为何来得这么快,她还没想好怎么给苻锦说未央宫里是假的父王这件事,这件事后来变得更像是错觉,她想起妈妈就坐在父王的身边,她难道也没看出来
“你能来,真好。”苻宝匆匆地赶来,喜悦地说道。她已经穿着妇人的裙襦,和短衣紧裤的苻锦完全不像是一对年纪只差两岁的姐妹了。
相形之下,苻锦一脸的迷惘和愁容,她想和往常那样更加贴近一点给姐姐说话,可又意识到两人差别甚大,再也没法像以往那样亲昵。
“姐姐,我是来找你商量一件事情的。”苻锦迟迟疑疑地说道。
“当然好,你说就是。”苻宝让苻锦坐下,她自己也坐下来。
“那个人……呢”苻锦忽然想到另一件事,迟疑地说道,“他不会发现我们吧”她说的是王休,还不习惯称之为姐夫。
苻宝稍微楞了一下,说道:“他受了点伤,现在在床上躺着修养,你可以慢慢地说。”
苻锦哦了一声,她稍觉安心,又痴痴地想了一下,说道:“姐姐,接下来我说的,你别太惊讶了,那些都是真的,不是我编的。”她的语气落落寡欢,好像从前她受了小委屈,在姐姐面前倾诉似的,只是用词要稳重得多了。
苻宝听得揪心,她伸出手拉住苻锦,说道:“你尽管说,我都信的。”
“姐姐,我没发疯,”苻锦仍觉得不踏实,又补这一句,看苻宝点头,才接着说道:“父王,是父王的事。在宫里的那个父王,并不是我们真正的父王,那是叔叔和大娘联手立的替身,我们真正的父王,在去年就已经被流放了。”
苻宝的心跳几乎停住,她恐慌地看着苻锦的眼,手脚冰凉,几乎要仰面倒下,恍惚了两下,苻锦后面的话她便听不见,心里只想,原来这件事是真的,我发现的没错,果然父王不是真的父王,原来苻锦逼我先知道,所以她逃离了未央宫;她说这事是叔叔和大娘联手,可是妈妈究竟是没看出来,还是她也有份参与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苻锦摇着苻宝的手,她见苻宝眼神发直,身体僵硬,吓得赶紧呼唤她。
“我……我也发现了。”苻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滴泪落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你离开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