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市尽头的仙酢坊的土台边上,若恩正和几位老者说罗马的见闻,他们对末世将临的说法不感兴趣,反过来问若恩罗马的状况,若恩觉得这也是合宜的,便和他们讲述罗马的吃穿住行,老者们听得既神往,又鄙夷,不信距长安如此远的地方还有不亚于长安城的繁华。
“你就是苻镇,先前厉王的儿子”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围观了一会儿,这时候开口对若恩问道。
若恩楞了一下,这是上午第二个人对他这么问,有些为难地反问道:“请问阿姐,你这是从哪儿得知的”
那女子撇了撇嘴,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我一个姐妹说,她说你在这里,我经过就来问问,你真的是厉王的儿子吗”
“厉王,嚯!”一个老者感叹地说道,另外的人也都饶有兴趣地望着若恩。
前一个人这么问时若恩还毫无准备,他的笑容顿时僵住,迷惑地望着问他的那人,清了清嗓子接着先前的话说,场面十分尴尬。他这时已经换了一个地点,总有几百步远,他没想到仍然有人上前来问,但这次他已经稍作了预备,反问消息从哪儿来;而那女子的意思显然是这说法已经流传开来。
“我是苻镇,”若恩觉得不可再逃,便坦然地说道,同时反问道,“但——厉王是什么意思”
老者们发出惊叹声,其中一个问道:“你居然不知道厉王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从罗马来,不懂得这边的说法。”若恩老实地说道。
“厉,就是杀害无辜的意思。连起来是说,你父亲是杀害无辜的王,是个很坏的王,所以才被天王驱逐废黜了。”一个精瘦的老者出来解释说道。
众人先前嘈杂,此刻却一致地安静下来,他们中有些人想,那都是以往的事情了,这位苻镇看起来亲切和蔼,实在不该为此而遭罪;有些人却想,这人说的都是胡话,正是他爹当年种下的谬误。
若恩心砰砰地跳,脸上发烧,既窘迫又沮丧,稍微沉思一下,说道:“我不知道这个。”
“我觉得他没那么怀,”一个老者似乎有些害怕,但鼓足了勇气说道,“他虽然没有后来天王好,但不是个坏人。”
“他想杀许多人,还想当今的天王和他的兄弟,幸喜有宫人报信,天王才断然抢先出手废黜了他的。”另一个老者说道。
“还宫人报信呢,说得你好像亲眼看见了似的。”又一个老者出言嘲讽道。
被嘲讽的老者气得拿拐杖要打人,说道:“你可别卖弄无知,大家都这么说,难道所有人都和苻生为难的么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奇怪的了亲兄弟还要争家产,况且他们只是堂兄弟。”
若恩听不下去,他对众人拱手行礼,口称祝福,便要离去,一个老者拽住了他衣袖,压低了声音问道:
“殿下,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若恩一怔,殿下二字对他唐突得很,摇头说道:“我不为什么。”
老者松开手,用手指着若恩,表情忽然有些森然的,警告说道:“最好是这样,最好别想着要做什么。”
若恩对老者这动作既感激,又迷惑,感激他是在好心地告诫自己,迷惑的是他的表情似乎写着愤恨,这两者难以并存在一起,但就是这么同时出现了。【¥ #最快更新】
他有些泄气地想,我想要做什么,不想做什么,真的是我自己在想么,还是什么人在替我想做什么,这人警告我别做什么,是他自己这么想,还是在替人发声这些问题似乎全都有答案,但各有各可质疑的地方,又相互抵牾。这老者像是听见了自己是苻镇,是什么厉王之子才临时起的意,倒是那女子,以及之前的一位男子上前询问更值得琢磨,显然已经有人将消息散布了出去,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谁在做这件事
他胸中怀着许多问题不得解,快步地走过几个坊,到了檀摩加若借给他的住处附近,心中才稍安下来,放慢了脚步,心想回家后该对娜基娅说些什么,瑞秋提到塞纳会照顾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还来得及问;而他又该不该去问
他沉思着,忽见三四人从斜巷子里冲出,直朝自己而来,心中一惊,反站住了不动。霎时那三四人已接近他,最前面一人也不多说,跃起朝他飞扑而来,若恩动作稍慢,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