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便瞥见棺木,面颊上便已经沉甸甸的,听见苻锦说那是她父王的尸身,眼睛顿时红了,坠泪下来,浑身发软地走向棺木,手扶在棺木盖上,膝盖支撑不住地跪下来。祁宪见状大惊,忙抢上两三步,也跪在地上,手撑在苻融腋下,想把他扶起来。他试着用力了一下,苻融却跪得死死的,不肯起来。
祁宪这时才晕乎乎地心想,我这是在做什么,锦公主竟然说这是她父王的尸身,这是怎么回事啊
苻融身体颤抖,伏在棺木盖上,似乎在集聚着意志力,少顷,这才撑着站起,泪目地转向祁宪,说道:“把棺盖打开。”
祁宪心猛地跳了几下,他转身看看苻锦,苻锦冲他点点头,他莫名地又望向和苻锦站在一起的那两人,这时候才看清那是一男一女,都和苻锦差不多的年纪,也都神情肃穆着。
“那我开了啊。”他说着,找准位置,用力地将棺盖推开,露出棺中躺着的人来。
苻融先是将头偏在一边,眼睛闭着,听祁宪提醒才转过身来,望向棺中。他见棺中那人身上衣服穿得平常,脸上却红黑斑驳,胡须和皮肤都被烧毁了许多,虽然像是,但也可说完全看不出这会是名动天下的天王陛下,他身体猛的一震,措乱地转身望向苻锦,语气急促地说道:“这是……你的父王”
苻锦早料到苻融看到尸体后
是这样的反应,她轻轻摇头,说道:“是。”
“你不是说他被城上的箭射中的么”苻融不自觉地抓住这一点,而有意忽略去金镛城发生了战乱这众所周知的事。
“他是被城上的箭射中,城上的人把他的尸身抢进城内陈放,却被城下放的火箭射中覆盖在他身上的树叶,烧损了些肌肤,这就是他,没有错。”苻锦背负着注定会有的怀疑,她只能说这么多,不能更少,也不能更多。
苻融呼吸急促,他觉得自己好像踩进了某个陷阱当中,但这个陷阱的诱饵到底是苻锦,还是苻锦声称是苻坚的尸体,他拿不准这一点,更不知道站在陷阱之上手持利刃等着刺入自己身体的谋划者是谁。他刚刚绝望悲恸的心里升起十分微茫的一点希冀,苻坚还活着,正在赶往长安,面前这具尸体根本是个无名之辈,有意被烧毁了部分面容来欺骗自己。
他朝着苻锦逼近两步,恨恨地望着她,苻锦毫不畏惧地也望向她。两道目光对峙了一会儿,苻融软化下来,他始终心中有愧,没法对上苻锦锐利的目光,问道:“被烧毁之前,你见到了他,还是你见到他时已经是这样了”
“叔叔,你忘记我对你说的了,我是在汜水驿遇见的父王,不是在他死后才见到。”苻锦锐利地回答道。
苻融心里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他意识到了,但却不知道是什么,就那么怔在那儿,怔了好一会儿,没人打扰他。
“从洛阳到长安,你们这一路上走了几天”苻融问道,他好容易注意到这一点。
“整整十天。”站在苻锦身后几步外的那少年开口说道。
“十天,这样炎热的天气,”苻融摇了摇头,他转身伸手探在棺中那人的鼻子下,当然没有气息,这也倒不令他失望,他的手指触碰到那人的肌肤,干燥而具有弹性,死去十天的人不该是这样,接着说道:“这儿并没有冰,尸体却没发出味道。”
“我在苻大哥舌下放了缪律,这是一种宝物,可以保存尸体不腐,再放很久,也是没有味道的”仍是那少年说道。
“你是谁”苻融先前进院子时就想问,此时终于忍不住问道。
少年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苻融,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是端木宏,我和苻大哥以兄弟相称。”
祁宪听见端木宏三字,脑子里嗡的一下,几乎跳起来,他身体摇晃了两下,终于脚下生根不动,目光如刺地望着端木宏。
“是你护送着尸身,从洛阳到长安的”苻融问道,他瞥了一眼那少年身旁的少女,面容柔美,身材婀娜,同时又有刚毅的气质,两者兼具,令他对少年泛起不明所以的嫉妒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