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恩走下楼,他看见檀摩加若已经坐了起来,和瑞秋相对坐着,正说些什么。他觉得惊诧,也觉得在意料之中。
先前刺进他胸膛的那把剑,此刻横在檀摩加若盘着的腿上,血迹都被拭去,他胸膛上剑刺的痕迹仍在,血污仍在;见若恩下楼来,檀摩加若笑嘻嘻地让旁边挪了挪位置,给他让出位置坐下来。
“那个姑娘还好么”檀摩加若问道。
若恩怔了一怔,反问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当然是活着的那个。”
“她挺好的。”若恩说道,他忽然想起来还没问她的名字,这大概不是问题,如果她接下来可以掀起风浪的话。
“刚刚那些人太坏了,”瑞秋说道,她眼角还带着泪痕,“这就是塞里斯国的样子吗”
“你正好遇上了最坏的一幕。”若恩同情地说道,他想起妈妈曾经给他讲述的一些片段故事来,他听这些故事时年纪还小,没什么感受,但他年纪成长,经历得越多,妈妈没有讲过的细节也被弥补得完全起来,他知道刚刚这一幕远说不上最坏的一幕,只是对瑞秋来说是这样而已。
“我也想这不会每天都发生,不然这个国家早就没有了。”瑞秋这么说着,脸色仍然带着厌恶,她手抚在腹部,轻轻按揉。
“那个姑娘,她刺中我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没有刺中心脏,如果刺中心脏的话,也许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檀摩加若若有所思地说着。
“你会死吗”若恩有些粗鲁地问道。
“大概会。”
若恩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觉得这很幸运,心里燃起微微的希望来,问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问的那天,当然是指在泰西封的那天,神庙中所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几个月已经过去,他通过和瑞秋的交流知道以及猜测到少许,但瑞秋也仅仅知道少数的事情,对他们而言,事情的大部分宛如被黑雾所遮蔽着。
檀摩加若叹息了一下,他面朝着若恩,视线却盯在瑞秋身上,说道:“我可以向你解释瓶中界之外发生了什么,但瓶中界里发生了什么,也许应该由你向我来陈说一番,我没进去过,我不知道。”
“我们,我们在泰西封神庙的一个房间里,打开门之后,没有神庙,也不在泰西封,没有别人,只有一处草场,一条河流,一个院子。我们去到了那所院子里,在那儿生活了几个月,那儿有各种食物和生活用品,还有牛羊和鸡,有少量的果树,包括一些我从未见过的果子。我们可以活得很好,开始还记得记录时间,但后来就混乱了。我们试图走出去,但草场似乎是无边无际的,我们担心回不到院子,所以没有尝试走得更远。”
若恩没有把瓶子里世界是个什么状况当成是和檀摩加若交换的筹码,而是直接一股脑
地说了出来。
“所以——”檀摩加若把已经到嘴边的话收住,他怔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所以你们确实经历了好几个月。”
“大约五到六个月。”若恩瞟了一眼瑞秋的腹部,稍微计算了一下说道。
“这是不对的,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你们经历的时间应该和我的时间相仿,甚至更短才对,”檀摩加若说道,似乎心有不甘的样子,“不过,我没进去过瓶中界,也没有一次装进去许多人,我不知道实际会发生什么。”
在檀摩加若中剑的那一瞬间,若恩经历了短暂的魂飞魄散似的晕眩,如果檀摩加若死了,娜基娅也就没法从瓶子里出来,当然随后他意识情势已经变了,瑞秋在他的身边,已经怀上了孩子。
“还有谁,你是说还有洛里斯和塞纳,或者——娜基娅”若恩问道,他稍微有些惴惴地望着瑞秋,瑞秋也望着他,神情复杂。
“洛里斯已经殒身在泰西封,他没能阻止灾难,但他尽了力,我想他的努力减轻了在泰西封发生的灾难的程度。”檀摩加若感觉到贯穿了他身上骨头的那条蛇在轻轻地韵动,他还不太懂得它是怎么回事,但毫无疑问,它是洛里斯的某种部分,洛里斯的一部分此时就在他的身上,不管他情愿不情愿,也许是因为他在某个时刻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
“噢,”若恩呻吟了一下,同时他的脑子里也嗡了一声,随即感到呼吸有些艰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