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刃。
他注视着扶墙而立的这些人,他们大多都是老弱幼小,其中还有一些女人。这让他隐隐地想到了山坡那边的不论是金镛城守将苻远还是他都始终没法谋面的那位首领的用心。
也许他们想拿下南垣而已,也许他们想进一步夺下金镛城,也许他们想以金镛城为据点钳制住洛阳城,这可以保障接下来数十万人经过这条狭道前往河东去;而也许他们只是来送几千条性命,为更大的内乱制造声息,什么都有可能,没有哪一种是可以接受的。
宇文奚想到昨天夜里他射出的那一箭,想到被火烧得容貌毁损的苻坚的尸体,想到被法术催眠睡去的苻锦,不知她会不会做梦,梦见什么,醒来时又等来什么样的结果。
嘈杂声起,城墙下的人际线涌动起来,许多人同时开始攀爬,有些人手脚并用地单独向上爬,更多的人汇集在一起,叠成人梯,先是一层,一层之上又是一层,叠到五层六层时,最上面一个便可以爬进城垛中。城下的人大约叠了上百处人墙,几百人踩着人墙向上爬。
“要大家不要留情,不可留情,立即放箭,立即!”鲜于智面色凝重,对身边几个指挥交代道,
指挥们往自己负责的区段飞奔而去。
城上的箭射得比预计得更晚,因为所有弓箭手探出头去时都看到这些爬城的人手中全无兵器,都穿着鲜卑人的服侍,都是父老乡亲的模样,口中喊道,不要放箭,是我们,是自己人。绝大多数人手便软了,探出头去又缩回来,脸色煞白。
少数弓箭手射出箭去,不过是射倒数十人,在空中跌落下去,传来惨叫声震撼人心。城上许多人泪眼浸润,手脚发颤,他们擅自将手中刀枪丢弃在地,对爬上城墙的人只是徒手抱住,再心中惴惴地将他们推下城墙去。没有人能再射出第二箭去。
“别再爬了。”有些士兵喊道,但语气活像他们在恳求下面的人。
这么爬上来又推下去的僵持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在好几处士兵们不忍心将爬上来的人推下去,而是将他们留在城墙上。他们并没预备好绳索,不能把这些人捆绑起来,也没有多余的人力把他们下送到城内,只是推搡着让这些人站在一起,和守御队形稍微隔开。但这根本办不到。留在城墙上的人们不管不顾地涌到看管他们的士兵们面前,他们并不用手搏斗,只是身体挨着这些士兵,情绪澎湃地说着话,请他们停止为氐人守城,放自家同族的人民一条生路。
有不少士兵三言两语便被说服,他们反过来从后面推挤开了城墙上的守御队形,这给了本来就不想再据守城垣的士兵们以理由,他们干脆利落地变成援手拉城下的人上城。先是一个点是这样,很快所有的点都变得如此,情势不可收拾,成百上千的人们从城下爬上来,他们和原本就在城墙上的士兵们一起和平地占领了大部分南垣的城墙,携手欢呼起来。
津阳门位置最高,城墙和城楼都不可从城墙底部攀爬,但下面的城墙被占领,城墙上也便岌岌可危,一旦被围堵住插翅也难飞。
宇文奚是从城墙上的欢呼声中猛醒过来的,他和鲜于智飞快地商议,传令景阳门附近的兵士集结起来,由城墙门道下到城内,和城内正彷徨无计的骑兵步兵汇合,点计一下约有一千人,等于不战而损失了过半的兵力。他和鲜于智商议,认为以此时情境,要夺回北垣城墙实在可能性渺茫,便穿过城内,往东垣城墙最近的东阳门退去。
他们在东阳门外被阻,城墙上一阵箭雨不由分说地下来,射倒数十人。随后城上将官才在对他们喊说有事可由传令兵进城陈说,但不准部队入城。宇文奚和鲜于智悲愤羞愧地率队退出一箭之遥,占据了一个较高的坡面,列队立阵,一边安抚队伍,一边派出军官入城,向苻远陈说情况。
占据了南垣城墙的鲜卑人打开两个城门,放进先前埋伏在林中的青壮年鲜卑部兵,他们在宇文奚残部对面结聚成阵,足
有数千之众,看起来就要对他们发起攻击。苻坚的尸体以及甘璎和苻锦,他们都陷没在鲜卑人控制了的区域
宇文奚望见对面的调动,对身边鲜于智问道:“你说,他们究竟想要如何”
“如果我们连他们想要什么都猜不出,怎么和他们一战”鲜于智的话里也透着十分的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