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七岁,成为一个纺织工坊的女工,而实际上是互助会的一名刺客,首先从学徒做起。
每个星期有三天在工坊做工,另外四天则在罗马郊外的训练营中接受训练。训练内容包括徒手和持械的格斗,任何一种致人于死地的方法和打扫它们痕迹的手法;学习和人交谈的技巧,接近,套取任何想要获得的信息;学习取悦男人和女人的方法,设定自己的角色以及符合这个角色身份的方式去和男人或女人们亲近,诱惑他们,必要的时候和他们上床。上床是最快接触到男人们最薄弱之处的方式,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最后这一点不是所有的学徒都要学习,只选条件适合的,我恰好适合。
只有少部分刺客任务是可以一个人独自胜任的,多数任务需要若干人配合才能完成,所以,如何与伙伴合作也是学习的重要一环。
罗马的互助会训练营大约同时会有三十多个学徒一起训练,学徒们的年龄和经历虽然各不相同,但也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使我们能够很容易地相互理解,同心共气。所以和我用一年的时间才习惯的皮匠坊,以及还要用差不多时间去熟悉的纺织工坊不同,我在训练营里呆了三天,就觉得自己从来就属于这里,希望永远不要有离开的一天。
我在每个训练中都不是最好的那个,甚至多数项目我排不进前三,但综合下来,我几乎是最好的。一年下来,我顺利地结业,接受了第一个刺杀任务,刺杀一名元老院的元老,和另外两名学徒一起执行任务,在一个导师的统筹之下。
执行这个任务前,互助会要求我回到家中,和家人道别,实际上是和他们断绝关系。而我获得了一个新的身份,事实上,我刚刚没有提到的是,盖娅不是我本来的名字,而是互助会赋予我的名字。我给了爸爸三百个第纳尔银币,这是我一年攒下的工钱加上借来的钱。我用这笔钱完成了本来该我为家庭和亲人们应尽的义务,接下来的日子,我可以为自己而活。
事实上,肯借钱给我的伙伴们将会承担很大的风险,因为我可能在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就死了,他们一个银币也收不回来。好在我平时的训练都完成得很好,任务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并且额外获得一个金币的赏金。
刺客的任务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多,曾经有一年我没有接到任何一个导师给我发出的任务邀请。互助会每个月会给我们十个第纳尔银币,这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而言,已经足够多了;我可以攒七个下来,只要花三个不到,用两年时间,我还清了我自己所有的欠款。
互助会里的成员大部分在训练营便结下情谊,在组合出任务的过程中,这种情谊很容易得到进一步的提升,变得更加【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牢固而独特。男人和男人之间,女人和女人之间,男人和女人之间,所有亲近的伙伴关系互助会都并不会特别反对,也没有好的反对理由,除非这些关系形成新的隐秘的组织,构成了对互助会的威胁。但真的形成了隐秘组织,他们实际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徒劳地猜疑和镇压。
我和马库斯既不隐秘,也不是什么组织,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逐渐接近而亲近,并且决心生活在一起。这是互助会不反对的,虽然也不会支持和祝福。马库斯比我大一岁,和我同一批进训练营,同一批离开训练营成为互助会的成员。在第三年的冬天我们自自然然地住在一起。我们没有结婚的仪式,但和结婚完全一样。他忠诚于我,我也忠诚于他,我们的钱合在一起用。一年以后,我怀了孕,便停止接受任务,由马库斯负担起整个家庭的生计。
一切本来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如果马库斯没有在一次任务里失手的话;他接受了一个棘手的任务,当然是为了多挣些钱。我和他都知道这么选择的风险,并且早有准备。他没能平安地回来,而是带着重伤回来,捱了一个月也没能救回来。我开始没那么伤悲,但越来越难受,无法摆脱歉疚,无法摆脱他已经不在的日夜悲戚,伤心过度,连累腹中的孩子也没能挺过来。
我像是也死去过一次,为了避开伤心的地方,我离开罗马来到君士坦丁堡,但没有离开互助会,我无法真的离开这里。在君士坦丁堡我休息了一年,为了生存下去,我重新开始工作。开始很不顺利,失败了几次,后来也就慢慢顺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