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祠中白塔的塔顶,在先前关押姚苌的小屋的外面,姚玉茹扶栏站在露台边,望着远处的东城门楼,胡图澄立在她的旁边。
胡图澄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我不该那么对你,我想错了一些关键,也就跟着做错,幸好那没有发生。”
姚玉茹仍然望着远处,连绵的远山苍苍莽莽,似乎亘古不变;近处城里乱纷纷的,既有房屋在零星的点燃焚烧,升起浓烟来,人们仍在哭号奔逃,也有些区域安宁如常,好像对旁边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她觉得自己没听进去,就什么也没说。
胡图澄等了一会儿,不见姚玉茹说话,便又说道:“我不该假设用强力胁迫你,你就会站在我这一边;这是不对的。如果不是你祖母出来打断,实际上我不过是多树了一个敌人而已。我今后不会再碰你分毫,你大可以放心。而既然我们侥幸没有成为敌人,我想仍然可以试图说服你。你帮我,我帮你,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合理的交换方式。”
姚玉茹心中被触动,问道:“我可以帮你什么”
胡图澄长久地凝视着姚玉茹,仿佛在看着一个宝物,又好像是在审视着恋人,目中表情变幻纷纭,终于说道:“许多年以来,我都在躲避一个人的追杀,我拿他无可奈何。要是我有一个帮手的话,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姚玉茹稍微侧过身子,望着胡图澄,说道:“那么,你可以帮我做什么”
胡图澄郑重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而我的回答是,可以。”
姚玉茹抿着嘴唇,心中又犹豫,又为难,她觉得胡图澄看穿了她,他的同意差不多正是她所想要的,问道:“我想的是要阻止姚苌,这也是可以的么”
“如果你指的并不是想要马上杀死他,那么是的,我会帮助你阻止他,阻止他你们最担心的部分。。”
姚玉茹有点儿怪异的感觉,在失去了所有可以倚靠的人以后,局势已经坏得不能更坏的时候,忽然在最坏的那个人那里找到了支撑。她从怀中摸出了那张誓书,说道:“我不必要杀他,但我想要他遵守这份誓书。”
胡图澄同情地看着姚玉茹,轻轻摇头,说道:“严格来说,你仔细回忆一下就知道,这份誓书并不是姚苌所书写的,而是我。你怎么能要求他遵守一份他自己并没有写过的誓书呢”
姚玉茹楞了一下,立即恍然大悟,说道:“我想起来了,的确如此。”
胡图澄接着说道:“如果你指的是未来,约束他是可行的。”
“我不交换未来,我要的是现在,他不能在榆中征走四千个青壮年,也不能强迫全族改信知教。”
胡图澄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说道:“我不能对姚苌毁诺,也不能对你毁诺,所以我不能答应你要的现在。”
“那我就没法帮你。”姚玉茹
十分简单干脆地说道。
胡图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何不问一问我,我要对付的人是谁,我要你如何帮我”
姚玉茹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去争取的,即便胡图澄看起来已经关上了这扇门,但她仍然愿意按照他要求的方式,问道:“你的敌人我自然不认得,可是你要我如何帮你”
胡图澄踟躇一番,开口说道:“没错,我要对付的人你不认得,他并没什么名气,比我的名气还差得远了。但我要你帮我的法子,却有得一说。”
姚玉茹觉得心中忽然变得空空荡荡的,既疲乏,又安宁,她紧绷着的脸松弛下来,微笑着说道:“哦,那是什么”
胡图澄说道:“这个人名作檀摩加若,是西域兜佉勒国人,幼年时前往天竺求学,成为知子的弟子,算起序列来,是我的师弟。他后来据说成为知子座下的药叉师,专事追缉知门的叛逆,缉捕或者杀死他们。”
“原来,原来你就是知门的……”姚玉茹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她想一个知门的叛逆不会要求姚苌强令戎人信仰知教,这是矛盾的。
胡图澄说道:“你想是要说我就是知门叛逆,当然这么说也没错,但这值得深究。知教起源于天竺,天竺先有婆罗门教,而后有知教。知子本人乃是迦毗罗卫国的王子,出家修行之后,悟出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道理,而有了知教。知之法自天竺缘起,一路向北,由西域传到中国,迄今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