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百人围着的一段城墙上,在数十人瞩目之下,毛玉儿望向张延,嫣然而笑,展开手骄傲地说道:“我就是这样来的啊。”
她的神情,好像自己并非置身在一段鲜血染遍,上下刀兵对峙的城墙上,没有别人,只有她和眼中的情郎在花前月下一般。城上众人见了,各自五味杂陈,有些人认得毛玉儿,不免想,昨天那位姚姑娘去哪儿了呢
张延犹豫了一下,伸手拉起她来,也没忘了把她拉回到画好的界线之内,然后才对她说道:“你不该来这里,也不该在下面,你该留在家里。”
毛玉儿拧着脖子望向张延,说道:“你也不该在这里。”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仿佛字字敲在耳鼓,张延觉得周围望向自己的眼神一下子变成鞭子一般,他又怒又窘,一把揪住毛玉儿的上臂,硬拖着她挤出队列,拽着她走到此时无人的门楼中,这才猛的丢开手,压低声音说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胡说些什么。”
毛玉儿毫不示弱,倔强地说道:“你又不是戎人,掺和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张延语塞,稍微犹豫,说道:“城墙上还有事,我没时间多说。你不该在这里,可以从城墙上缒下去,从城外的那一边,那边没人。”
他说完,转身就走,手却被毛玉儿抓住,他想甩开,毛玉儿却抓得紧,心中略涌起些不舍,转身说道:“我再听你说一句,然后你就走。”
毛玉儿猛地扑到张延怀中,双手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胸前,说道:“哥哥,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死在这里。”
张延轻轻冷笑,说道:“这里已经是绝地,难道我要向城下那些人投降求生”
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刚刚才说过,城外这一面并未围上,要走随时可走。
毛玉儿没发现这个破绽,她沉默了一下,说道:“那么,我和你一起死。”
张延挣扎了一下,但挣扎不开,毛玉儿身上只轻轻贴着他,但手上却被她两个手掌铰接握在一起,没法推开。他尽量仰直上身,僵持了一下,生硬地说道:“不行,我说不行。你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我要走了,你也必须要走了。”
他双臂奋力一振,挣脱毛玉儿的环抱,听着她低声惊呼着摔倒在地,转身逃也似地快步跨出门楼,回到城墙上,望着榆中城内鳞次栉比,城下的踊跃,和城墙内的局促目光,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心中涌起些悲戚。
毛玉儿跌坐在地上,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走到城墙上,在地上捡起一把短刀,不看张延,站进队列中的空处。别人都是三人站得较近,她却是孤零零的一个。
张延余光注视着她的动作,想要走过去纠正她,可是呆呆地站在原处,迈不出脚步。
城下鼓噪又一
次响起,几十人攀爬上来,城上的人们又如前法一般冲上去,将这些攀城的人多数戳倒,要推下城墙去。这次城下人梯爬城的第二波登城者动作比往前迅速得多,好几人已到了各自人梯的顶部,他们让过被推下的伤者,单手单足跨上城垛,手中兵器对着守城的人们各自砍下去,顿时伤了城上四五人,在两三个地方一时站稳住,眼见便可以接应上更多的人来。
张延眼观四路,观察情势,奔前几步挺剑刺向离他最近的在城墙上站住的一人,那人猝不及防,被刺中肋处,手中短刀落地。张延快上一步,挥手一掀将这人推落下去。接着他连劈带刺,将近旁另一人刺倒在地。张延身边人冲上去,将这人身上再刺一刀,抬起抛下城去。这两人倒地,城墙上形势为之一缓。稍微纠斗一番,登城的人尽数被清除,落下城去。【¥ ¥…免费阅读】
几簇箭从城下射来,张延忙大喊道:“退回去。”又有两人被射中,跪在地上痛苦呻吟。
张延从城墙这边奔到另一边,点查这次合计折损了七人,连同之前的伤损在内,城上连同他自己以及毛玉儿在内,还有五十一人无伤,死了九人,另有八人重伤不能战斗,两人轻伤尚可接战。他心中盘算,以剩下的人们可以编成的组数,每组要防御正面的宽度将要涌上来不止一个攀城者了,也许还能承受一两次同样的攻击,如果再失去几人,便没法遂行以多打少的战术,队列便随时可能崩溃。心中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