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在地的宇文沧挣扎着爬起身来,他目光似火,恶狠狠地瞪着几步之外的那少年。先前落在后面的几位萨满和老人这时候也跟了上来,簇拥在宇文沧的身后。
他和那少年之间什么也没有,刚刚他正要下拜的时候,忽然撞上的一堵墙看上去根本不存在。他有些疑惑,有许多猜想,可看起来并不像眼前这位少年可以施展得出来的。他目光快速地扫视,想要在那少年背后或附近找到暗中施法的人来;而街市上的人虽多,却看不到任何有淡淡黄烟笼罩着的人,这个少年看起来也没有,他也没有穿着百鸟羽衣,不像个鲜卑人,而像是个寻常的汉人子弟一般;唯一出奇的是他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半边面庞,这看起来有些邪魅的鬼气。
“你是什么人,敢挡我逸豆归的道”宇文沧口中说道,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看上去仍像是在落神的状态中。
“我是宇文定的儿子,名叫宇文奚,奚,是何不的意思。”宇文奚缓缓地说道。
宇文定离开之前,是宇文部的家主萨满,他年纪比宇文沧要小,但修为比他高。即便他离开了十几年,威名仍在。
“你为什么拦住我的路”宇文沧问道,看起来过分地有条理。
“如果我拦得住你,一定是有拦得住你的理由。”宇文奚看似答非所问,但他的语气沉着,似有深意。
宇文沧身体摇晃了两下,他手扶在腰间才勉强站住,语气委顿地说道:“你是要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多罗作伥,阻挡天神的意旨么”
“鲜卑人信奉神,不信奉鬼,你如果是逸豆归,你活着的时候只是凡人,死后只是鬼而已,可以享受些子孙孝敬你的香火,天神怎么会假托鬼的名义来传达意旨呢”
“你虽然姓宇文,但看上去既不像鲜卑人,也不是一个萨满,为何站在这里发泄无知的狂言”宇文沧看起来出了落神的状态,有些无赖地质问宇文奚。
宇文奚身体微微侧过,将斜跨着的腰鼓骨面对着宇文沧,手指在上面轻轻拍了一下,那声音先只是轻微的一响,却仿佛回音延绵不绝,宛如滚动着的雷声,越来越大,直到轰隆一声如巨雷般炸响在众人耳鼓中,这才停歇下来,惊得众人目瞪口呆,脸色发白。
击打完腰鼓,宇文奚这才开口说道:“我愿意听听看,我哪里无知狂言了”
宇文沧身体如喝醉了一般轻轻摇晃,这使他看起来仍像是在落神的状态中,一边冷笑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死后已经成了神,狄罗将我封为了濡水的水神,宇文部出于濡水,我又是多罗的父亲,还有谁比我更合适”
市集道上重重围观的人群中有些人略懂萨满之法,先也是怀着如宇文奚一般的疑问,只是城砦中的几名年轻萨满俱都站在宇文沧一
边,所以只好将信将疑。宇文奚先前质疑逸豆归只是鬼的时候,顿时情绪上站在了怀疑宇文沧的立场上,众人视线犹如拉得饱满的弓箭一般都指向宇文沧,只要他答不出,答得不好,顿时都射出,将他射个体无完肤才解恨。而宇文沧说法一出,所有怀疑的视线又改弦更张,齐刷刷地望向了宇文奚。
宇文奚没想到有此一说,楞了一下,沉声说道:“宇文部和慕容部是世仇,有着血海深仇,宇文部先前人口百万,地方千里,被慕容欺负得人口十不存一,地方尽失,只剩下最后一丁点的血脉,天神不偏不倚也就算了,为何这次要站在慕容部的一边,还要我们臣服于慕容部更何况慕容部的骑兵就在砦外,威压着我们,天神何等高贵,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刻做出这样荒谬的安排来。”
他稍微停了一停,环顾一圈围观的人,又接着质问道:“神仙落神在凡人身上,意思传达到后片刻就离了身,你却一直附在这人的身上不肯走,这是为什么”
“宇文部是鲜卑人,慕容部也是,鲜卑人和鲜卑人之间彼此为何要斗个你死我活死了许多人,结果还不是不论姓宇文人还是姓段,姓慕容的寥寥几个人获益,而所有其他鲜卑人还是一样困顿苦厄,牺牲不已。所有的鲜卑人难道不该联合起来,结束纷争,在这乱世中争得自己应有的一席之地”
宇文沧身体不再轻晃,说的话也听起来更有条理,唯独眼神浑浊,微微睁着,这是仅有的一丁点落神时应有的模样。
“我们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