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东岛上,船队的指挥官们列队站立在重新建筑而大大拓宽的大厅中央,聆听首脑们的训示。十来个人代表了岛上此时的两百多条船所组成的十三支船队,一部分是劫掠船队,一部分仍然行使着接引陆地信徒上岛的职责。
王道及面色沉郁,他这样已经有多年,似乎是上一次他雷霆大怒之后就一直没能恢复过来坏脸色,先开了个头,简短的说了几句,便结束了他的部分。他要说的部分差不多从来不会有变化,永远都是岛上正在研发和制造那些主要的船舶,为了这些船舶,他需要哪些岛上无法产出的资材,比如铁、木炭、麻绳、蓖麻油、生漆,丝绸等等,这些都需要船队在大陆沿海劫掠中解决。
孙泰通常要求各个船长尽可能带回更多的人,那些信仰天尊道并愿意投身到海岛上的人,即便海岛产出有限,更多的人仍然是最好的资源。船队每次出击所耗费的资源和带回来的空间有限这一对矛盾基础上,孙泰和王道及对船队的指令几乎是冲突的,只是还没有明确地浮现在具体争夺上;大部分人都感觉到这在将来某个时刻会浮现出来,多数人还是会选择站在孙泰这一边。如果有清洗,多数人也会同意对王道及及其派系做网开一面的宽容处理。
但这一次孙泰提的要求和以往不同,他要求所有部署在大陆沿岸的船只都撤回到甬东岛附近,什么也不要做,休息,打渔都可以,但不要靠近海岸线二十里内,这几乎是甬东岛西部的边缘了。
“毫无疑问,这是个短期的安排”,但他同时也没说这个安排什么时候会结束。这个安排会使甬东岛处于资源净消耗的状况,这里的人都知道,这种净消耗无法持续一个月。同时这个命令也使刚刚王道及仍然要求制造船只的资材的训示落了空。
所有人都感觉到这一点,但假装没这回事。
于宜藏身在长袍下,静悄悄地站在队伍的末尾,这个位置是他尽力所争取来的,并不完全靠着他父亲在一年前的阵亡。他曾经渴望获得这个位置和职位,但现在更想逃离开来;这也并非他对职位本身感到厌倦,而是因为别的原因。事实上,他不该出现在这儿,虽然也没人禁止他呆在这儿。
孙泰讲完,陈琨也说了几句,都是更为具体的调度安排,所有船只都必须驶离大陆海岸线二十里以上,有若干监督舰只巡查,不尊令者将受到重惩,以及具体有哪些惩罚等等。
最后,众指挥官们照例在孙泰的带领下跪下忏悔罪过,祈求水官大帝的护佑;于宜也跟着跪了下去,即便他不属于这里,但他也是拥有一条船的船队的队长,在岛上的事业才刚刚开始,他有耐心,也能忍受。
忏悔结束之后,人群散去,一个侍女走到于宜身边,低声地
对他说:“你怎么混在
这里夫人要见你。”于宜并不争辩,点点头,便跟着那侍女离开议事大厅,往名师府而去。
名师府在杜子恭成婚之后做了改建,不再是天尊道道法教习的场所,而变成杜子恭夫妻的居家之所,他也不再新授弟子,弟子们都做鸟兽散。王道及和孙泰给杜子恭夫妻安排了六七名奴仆和三四个侍女,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
名师府里种满了桃树,此时节桃子正成熟,成熟桃子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撩拨得于宜有些心神不宁。他随着侍女进到名师府里三重门内,在明堂前厅,见着正坐着抚琴的王令芹。他照例在座下的垫子上跪坐下来,躬身请安。
王令芹按住琴弦,她看了看引于宜而来的侍女,目光中掠过寒意,说道:“你退下吧,和外面侍候的人一起,都退出院子去。”
侍女答声是,躬身行礼,退了出去。一会儿,于宜便知道连同门外听侍的侍女也退到了院子外。院门和明堂的门虽然没有关上,但十丈以内只剩下自己和三尺之外的王令芹两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外面的人都不会听见,也不能看见。这使他除了觉得更窘迫之外,也稍微放松了,手按在腿上,恭敬地说道:“不知道夫人这次召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
王令芹没了刚刚侍女在时的冰冷,她恢复到常态,脸上挂着些忧愁,同时又柔和地微笑,爱怜地望着于宜,说道:“你怎么会这么问,自然是因为我想你了。”
于宜心中一悸,忍不住回头去看,转了一半又生生的扭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