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独特的香气让端木宏醒来,他听见潺潺的水声和咕咚的琴音,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一袭素色流苏锦帐之下,一床轻软的被褥搭在身上。他也立即发现自己浑身除了包扎在腹部伤处的布条之外,赤条条地裸着,身上血迹污渍都被清洗得干净,就好像他是一个误入刀丛中的贵公子哥儿,而并不是一个肮脏无形的小道士。
随后他意识到窗外天色明媚,他肚子有些饿,但也不太饿,推断此时差不多是隅中之刻。
他转动目光环顾四周,屋内墙壁上悬着几幅大小不一的字画,他识字有限,看不懂写了什么。窗下一张雕花案几,案几上摆着一盆兰花,许多纸张乱作一团,由一方碧玉镇纸压着。案几有数个圆形褥垫,一个鹤立香炉,一个盛满了卷轴的瓷缸,玄关处一张镂空隔断,上面摆设各种精巧的小什物,透过隔断可望见门外的花圃,流水声和琴音便自门外传来。
端木宏头一次置身在这样的地方,既惊且怯,他浑身赤裸,也不敢轻易地下床四处探索,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主人现身。不知等了多久,琴声停下来,他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说的什么他没听清,接着另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他听得清楚:“你自己回去吧,我是不会回去的。”那声音柔和中透着冷淡。
然后就是一片沉静,等了许久,琴声又咕咚的拨起来,像是先前说话那人并不纠缠地走了,而先前弹琴的女子又不成调地重新弹奏起来。
一串轻微的脚步传来,一个着灰色宽袍的中年男子走进屋内,见端木宏醒来,对他说道:“你醒了。”说着他在床边坐下来,若有所思地瞧着端木宏,他知道端木宏会有无数的问题要问。
端木宏开口说道:“我的衣服呢”
那人嘴角轻笑,走到门口对着外面招呼了一声,两个仆人捧着一叠干净的袍服走进来,将衣服展开放在被子上,鞋子放在地上。
那人说道:“你的道袍破损得厉害,又脏得厉害,我让他们烧掉埋了。”脏字他咬得格外重,意思显然是专门指血污之处。他指着那几件干净衣服说道:“这是我家大公子的旧衣裳,你先将就穿着。”
端木宏也不避讳,掀开被子飞快地穿好衣服,下到床穿好鞋,对那中年人拱手说道:“多谢阁下搭救,在下端木宏,乃是龙虎山天尊府张昭成的弟子,昨日随师伯来到建康,遇海贼攻击,掉入江中,漂流到此,不知此处是何处”
那中年人也拱手还礼,说道:“原来是合一道弟子,久仰。我姓武名鹄,此处乃是建武将军谢玄府上,我是谢将军的幕僚。昨夜将军的女公子谢熏将你救回来。正好我在,我学过几天医,你身上的伤口便是我清洗包扎的,伤口流血虽多,倒没伤及要害,静养几日,
就没有什么要紧的了。”
端木宏说道:“鄙人山村野夫,不闻世事,不知道谢玄和谢安有何关系”,他一会儿自称我,一会而自称在下,一会儿自称鄙人,连山村野夫也用上,武鹄听了直皱眉,答道:“谢将军是谢安大人的侄儿,建武将军,刻下掌管着北府军。”
端木宏想了一想,说道:“你能给我一把剑么,我想要一把桃木做的剑,我的剑弄丢了。”
武鹄略有些惊讶,他原没想问端木宏和谁交手,因为关涉到杀人,背后无非就是恩怨情仇,利益纠葛诸事,以端木宏的年纪看起来更像是被人当作死士来用的,他阅历甚多,早已不奇怪。但端木宏穿上衣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要剑,还是木剑,这可有些稀罕。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若呆在这里,便没有性命之虞。”
端木宏轻嗤一声,说道:“昨夜和我交手的是杜子恭手下剑士,我虽然受伤,但也杀了对方两人,追查到杜子恭的踪迹。他此刻正藏身在甬东岛,我要一把木剑,为的是到岛上去捉他。”
武鹄轻叹一口气,说道:“你说的有板有眼,我几乎都信了。”
端木宏问道:“你不信”【¥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武鹄说道:“甬东岛又不在秦淮河上,你要如何去甬东岛”
端木宏试探着问道:“你是谢玄将军的幕僚,可以给我派艘船么”
武鹄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但我想他大概不信你有这个本事,而我怀疑你受伤另有缘由,可不是什么杀了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