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竞扭头对吕光说道:“有教她读一些书,《诗三百》,《论语》之类,不过是女子,读读也就过去了,并不要求领会得有多深。”他担心吕光过于服膺苻坚的主张,要对姚玉茹当场考验一番文学,说话的声音不由得越来越低。
吕光有些自嘲地说道:“我家吕绍,也不怎么读书,难道我们真的是蛮夷我气急了就把他捆起来打,但是过后才知道,打是没用的,还是要言传身教的教。”
姚玉茹见过父亲打弟弟姚尹的样子,姚尹古灵精怪,十分可爱,但到了被打的关头,也鬼哭狼嚎,狼狈不堪,那场景和成年男子的庄重完全搭不上边,她想着那场景,不由嘴角漏出轻蔑的微笑。
吕光眼睛余光瞅见姚玉茹的神情,虽然第一眼印象觉得这姑娘很好,言谈几句之后,感受便每况愈下,此时见她漏出嘲讽的神色来,心中大为失望。但也还抱着一线的期望,并不任由火气流露出来,而是款款软软地笑着,和姚竞岔开话题,又找话题说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开。
姚竞送吕光出去,不一会儿回来,在姚玉茹对面坐下。
他一直紧盯着吕光的脸色变化,吕光情绪深藏不露,姚竞也能窥探一二,他看得出吕光对自己女儿印象似乎不错,哪怕有些不快的地方,也总是能容忍,这是个好的迹象,说道:“你也猜到了,这是长安朝中的大将吕光,是为他的儿子吕绍而来,有人撮合你们两个,他今天来就是为了看看你。”
姚玉茹不假思索,说道:“我不愿意。”
姚竞并不生气,只是问道:“你连吕绍人也没见到,为何不愿意”
姚玉茹想了一想,说道:“你也没见过吕绍,为何就愿意让我嫁出去了”
姚竞说道:“你刚刚说你平常爱玩这个那个,便是为了激怒吕光,他没吃你的骗上你的当,不过他回去一想,就会觉察出来你是不想嫁给他儿子,所以故意胡说八道;如果是这样也还不坏,但他如果想成这是我的授意,是我对他桀骜不驯,那可就糟糕了。”
这是父母常用的胁迫之法,姚玉茹早领教过许多回,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父亲知道这对说服她毫无意义,只会让她更加拂逆他们的意愿。她微微叹气,说道:“不会的,他怎么会认为是你在授意我捣乱,人家一看,都知道你是想嫁女儿的,你是个商人,商人无非待价而沽,只是那姑娘不愿意。”她给自己分辩的同时,不自觉地嘲讽,她说出话来,又觉得有些后悔。
姚竞脸气得脸色稍微发红,说道:“你是不知道吕光是谁!吕光是氐人现在最显赫的将领,现在手中掌握重兵,正预备开赴西域,攻下西域诸国,重建北朝的西域都护府,未来是要开府仪的。吕绍是他的嫡长子,你若嫁给他,虽然我们【… #¥最快更新】
家此时有钱,可只是有钱,不一小心触犯了什么禁忌,就什么都没了。你如果可以嫁给吕绍,才算是一步登天。”
姚玉茹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嫁给当今太子,才算一步登天,嫁给一个大将的儿子就漫说一步登天什么的,未免眼光太低。”
姚竞被噎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以前让你见这个见那个,虽然打的就是把你嫁出去的主意,但终归还是随你的意愿,你喜欢就嫁,不喜欢就不嫁。可你现在也二十三岁了,照汉人的习俗,早就出嫁许多年,大的那个儿女都五六岁了,可你还在踌躇不决,还在想着要嫁给太子,你只是说说而已就算了,要是真的这么想,全然不切实际,你说我该怎么想”他压抑着火气,试图把道理陈说清楚。
父亲的话戳中姚玉茹的痛处,年龄渐大,是她心头的隐痛,再美的女子,对于年龄也总是最敏感的,而所谓想着要嫁给太子的不切实际,更是委屈了她,那只是她随口说说,抵牾父亲所谓的一步登天的讽刺。她暗自喜欢的那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之前任何一个父亲有意撮合的人地位权势都远远超过他,就连刚刚站在吕光身后的那两人,一定都远胜于他。
反过来说,对于她的身世家庭而言,那人也同样不切实际。他不切实际,她也不切实际。所以,蹉跎很久,他们只是双目对望,情意脉脉,但始终还没迈出任何一步来,也许永远都不会。
姚竞语气决绝地说道:“你若还有一点点父女之情,那么明天,就至少认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