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雷尔德堡城内西南街区,一个大院子里的两层建筑的露台上,两个人相对而坐,桌子上他们各自面前一杯清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大主祭纳西恩的助祭博诺是来访者,他瘦高个,四十来岁。主人帕索诺是一个胖子,年纪也差不多,他是一个名叫互助会的民间组织的现任执事,也是一名珠宝商人,他们坐在屁股底下的这个露台属于帕索诺名下一个工坊。工坊制作昂贵的陶器,转轮发出的声音嗡嗡地传来,干扰着两人的对话,这并不是一个非常适宜交谈的所在,但也是两个人奇妙地达成默契所一致喜欢的会谈地方。
他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忽然讨论起了关于阴谋的话题,博诺说道:
“你见多识广,应该会同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阴谋,既没有藏在地毯下面阴谋暗杀他们的君主的可憎之人,也没有人能经常真正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除了真正意义上的巧合。你也应该同意,这个世界上既没有魔鬼,也没有天使,没有地宫,没有街头艺人唱诵的那种恶龙或者鬼魅。多数人都会死于疾病或者不小心滑倒,有些人甚至在平地上滑倒也会摔出他们的内脏和脑子。那些出人头地的政治人物,将军或者有钱人,他们的寿命往往不如服侍他们的奴仆,并且他们通常都不死在床上,而是水沟和丘壑。这很悲哀,但能让我们稍微明智地想到,平庸是福气。生活就是如此乏味,即便我们想找些有趣的话题,聊不了几句,我们就会认识到那是一场吹嘘。”
“可不是么,但是,这是否有一些渎神呢。”帕索诺有些迟疑地问。
“我当然不会公开地讨论这个,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难道你不这么想么”
“我会对这一点感到好奇,你的真实想法是这样,那么纳西恩主祭呢”
“我敢打赌,他如果有信得过的朋友,并且他恰好有兴致聊起这些,他的话不会和我的话截然相反。”
“真的是这样么我还没有认真地想过。”
“只有最愚蠢的教徒才会狂热地相信传导的那些神迹,而没有任何怀疑,而任何怀疑都是水坝上的蚁穴;这是来自塞里斯的一个譬喻。”
“我会保守这个秘密,哪怕它按你的说法是心照不宣的。”
在确认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多阴谋,更不会恰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之后,博诺转移到更为世俗的话题,从北高卢的莫瑞里海岸的牡蛎谈到西西里岛的吞拿鱼,彼斯堡的牛肉,亚历山大领区的骆驼掌,以及来自安泰的香料,还有克里特岛的马萨卡地区的葡萄酒,旧斯图尔伴着冰雪的牛乳冻。但这些都太远了,不是他一个刚刚才摆脱贫寒的大主祭助祭可以负担得起的,他或许偶尔吃过这些东西,但只有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鳕鱼才是【#… …免费阅读】
他唯一可以常常光顾的美食,对于鳕鱼而言,只有盐才是最好的烹调作料,不是蜂蜜,也不是任何一种草药或者草药组合。
帕索诺一边听,找准时机附和,心里一边不停地想,他提到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索取贿赂么博诺虽然毫不掩饰他可能并不像典型的阿卡夏教徒那样正派,但迄今为止还从未向他索取过贿赂。刚刚提到的这些食材即便再昂贵,相比一笔可能达到数百枚金币的生意也太渺小了;何况,昂贵的食物对于一个阿卡夏教徒而言过于招摇,也许比偷偷养一个懂得安分的情妇更容易惹来祸端。
他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说道:“助祭大人,你的博学把我说得都饿了,但是我今天要出一批供应斯图尔的瓦罐,实在出不了门,只有改天,改天我请你,找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博诺咂了咂舌头,似乎还意犹未尽,他说道:“你知道,我正是靠这样的法子来缓解我的焦躁,食物是人类最为永恒的欲望,有时候你觉得你已经饱了,可隔不了多久,你又能感受到饥饿的火死灰复燃,把你的胃细熬慢炖,这个时候,你就会知道,欲望与克制欲望,是万事万物的根本。”
帕索诺轻轻地敲着桌子,说道:“那么,我们今天的正事究竟是”
博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他喝水就像喝酒的样子让帕索诺内心感到不快,但他忍住不表达出来,换了一个坐姿,预备听他进入正题。
博诺接着说道:“这一年以来,纳西恩大主祭都在关注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