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推醒端木宏的时候,端木宏感觉自己才刚刚合上眼,他僵硬地坐起来,睡眼惺忪,问刘裕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刘裕笑着说道:“现在天光尚早,弟子给师父带了几个粢饭团子。”说着,递给端木宏三个饭团。端木宏接了,肚子还饿,张口就吃,一边谢道:“可麻烦你了。船只的事情如何了”
刘裕说道:“可巧正好有一只船在丹阳郡码头上,不过要明天晚上才发出到京口去,我们须得今夜悄悄潜入船上躲起来,不然明日里白天人多眼杂,要混进去恐怕有些麻烦。”
端木宏三口并作两口地吞下饭团,起身说道:“留在这里左右也是无事,现在就随你去。”
刘裕拦住他,说道:“不急,此刻营中人还多,晚些再动身,把握大些。”他从身后移过一条展开来的褡裢来,里面装着七八个饭团和两个水囊,两块猪肉干,他接着说道,“接下来几日的食物我也一并都预备好了。”
端木宏又坐下来,赞叹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刘裕笑道:“师父过奖了,弟子家贫,又是老大,自小就要应付各种状况,凡事不敢不多预计思索一番。”
端木宏说道:“我见你父亲对你十分严厉,对你弟弟便要好得多了,莫非,你两兄弟不是同一个父亲”
刘裕听言,脸色骤变,停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父亲去世已多年了,不知师父在何处得见我的父亲怪道师父之前要我和父母告别,我还奇怪,莫非师父在家中见着我父亲的鬼魂”他流下眼泪来,说道:“不知道父亲成鬼之后,音容是否有所变化。他……因为我母亲的事,他大概真的不怎么喜欢我。”
端木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刘裕接下去说道:“我和我两个弟弟,都是同一个父亲,不过我和弟弟们的确不是同一个母亲,我的生身母亲生我艰困,才生下我不久便去世了。我是吃着婶娘的奶,由弟弟们的生母养育长大的,便是今日由师父施法救治的这一位。”
良久,刘裕又说道:“我从前不信鬼神,有今日的事情,我便信了。”臧爱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刘裕背后,在后面抱住他,默默地流泪。
刘裕转过身去,对她说道:“我要和小师父去那甬东岛,今夜便出发。先前我去京口,你还不肯回你父亲那里,但这次你是一定要回去的了。”
臧爱亲点了点头,她优雅地弹去眼中泪花,用手指了指腹部,说道:“你的孩儿在这里,你要答应他,不可好勇斗狠,不论去哪里,都要好好地回来。”
刘裕看了端木宏一眼,对臧爱亲柔声说道:“我必定会好好地回来。我有看见未来的能力,看见多年后的一天,我们家比现在阔绰多了,富丽堂皇,一窝小崽子到处乱跑乱跳,我们管也管
不过来,只好由他们去。你比现在壮实得多了,怀中抱着最小的一个,我在一旁,挥毫写字,最大的这个在给我研墨展卷。”
臧爱亲轻笑出声,道:“不要脸,别人听了,还以为你是王羲之。”
刘裕也笑道:“我本来想说我在一边舞剑,怕你说小心别伤着了孩子,这冤枉我哪儿背得起,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改成了写字。”两人含笑对视,融在了一处。【¥! 免费阅读】
端木宏年纪尚小,却也渐渐懂得男女之间的情事,他背过身去,羞看刘裕与臧爱亲的执手对视,却又想起坠落江中所经历的那个幻境,他禁不住想,若刘裕的父亲已经死去多年而自己能见,那孙玥究竟是刚死未散的精魄呢,还是尸身已腐的鬼魂原来这世上真有鬼魂,师父张昭成给自己授鬼官将军的符箓,究竟是对自己虚与委蛇的糊弄,还是自己于神鬼之域确实有其天赋与命势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刘翘硬塞给自己的那个小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打开匣子,里面盛着几根如尾指般大小,看起来像是木炭一样的东西,用手轻轻一触,触碰处便坍塌成灰,同时他感觉自己恍如置身于莽荒之地,狂风卷着雪四处乱飞,漫天遍野的无可名状的哀嚎之声充斥于耳膜中。他悚然而惊,赶忙合上木匣,揣进怀中,四周又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立起身来,对刘裕说道:“我们早些出发吧。”他神情严肃,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十岁,他站立的姿势好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