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洄流的河湾处,一张布设在水中的大网拦住了端木宏,网上连着的一根绳子拉动了远处系在一棵树上上的铃铛,听见铃铛响,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从草丛中跃出来,欢心喜悦地朝着设网的所在奔去,跑近了一看,却见渔网围着一个小道士,在河水中溜溜地打转,心中又是失望,又是骇怪,忙将渔网拖了上岸。
他解开渔网,见那道士面容平静,浑不若落水之态,倒像才从酣眠中醒来,不由心想,王谧所说的是一条黑色的大鲤,并不是人,但此人是个道士;他又想,莫非黑鲤通灵,见被捕捉便即刻化为人形,来哄骗我以求脱网他左右为难了一瞬,随即想到,此刻能解我母亲病厄的,不是此人,还能是谁
他扶那道士在岸边一棵树墩上坐好,自己整理衣衫,纳头而拜,说道:“弟子是扬州丹徒郡人刘裕,母亲近日患上重疾,命在旦夕之间,恳求小师父出手,救我母亲一命。”
端木宏在龙虎山上对这样的一幕早司空见惯,一来他并没学过制药看病之法,二来他知道所谓救命不过是偶然,少数人不来求药求医也可以自然痊愈,多数人不论如何祈求挣扎,靡费金银,劳动四方,终究敌不过命数。被救了的人和家属对医者感恩戴德固然有之,救不了的病疾导致怨恨和麻烦的更多,他不想趟这浑水。
眼前这人身形魁梧,气魄雄壮,不是言语轻与的角色,端木宏淡淡地说道:“凡事皆有命数,不可强求,你有这份心,你母亲能感受到,她便也知足了。”
刘裕楞了一愣,脸色微变,说道:“弟子一门都信奉天师道,平日有钱捐献,无钱时出劳力修桥补路,不一而足,还望小师父看在同门之谊,施加援手,弟子感恩戴德,一生都为道门勤加贡献。”
端木宏问道:“此处是哪一方,主管的祭酒是谁,你既然是天师道门徒,平日里对道门做的贡献很多,为何不求祭酒开坛作法,请符治病”
刘裕迟疑了一下,才答道:“我们这里的祭酒姓张名承,他此时不在本地,已经很久不在此地,但我母亲的病很重,拖延不得。”
端木宏冷冷说道:“你看,这便是你母亲的命数了。我此刻虽然在这里,但却不会画符作法,你掳了我也毫无用处。”
刘裕被噎住,心中惘然,跪在地上,想了一下才问:“敢问小师父从何处来,原本是去往何处”
端木宏又想到了倏忽而来,又倏尔逝去的孙玥,心下茫然,说道:“我从我来的地方而来,去我要去的地方。”
刘裕腾的一下立起身来,厉声说道:“小师父,弟子不知你因何事江中漂流,但既然撞进我的网,那就由不得你不出力。”说着他转身从怀中摸出一捆绳子,便要来捆端木宏。端木宏见状,轻
笑一声,说道:“你何不问问我手中的剑,看它要不要跟着你走。”
刘裕又是一愣,说道:“若我剑上胜过了你,你便肯救我的母亲么”
端木宏没想到他有此一问,说道:“剑上只有生死,哪有胜负。”
刘裕说道:“小师父不用担心,我跟人学过几天剑术,剑上自有分寸,不会伤及小师父,小师父手上的是木剑,想必也伤不得我,总之小师父答应比剑输给我,便为我母亲治病。”说着,他抛下绳子,又从草丛中摸出一把长剑来,面带笑意地望着端木宏。
端木宏怜悯此人有些痴,不忍杀他,说道:“不瞒你说,我刚刚从长江上的一条船上坠落,落水之前,就用这把木剑杀了十来人。我学的是生死之剑,和寻常的剑术不太一样。不然我又何妨随你去你家,装个样子作法救人呢我从龙虎山而来,但没学过寻常道术,有杀死人的法子,没有救人之术。”【 … &免费阅读】
刘裕脸色变化了几番,还是毅然说道:“我既然求小师父,自然不能不信小师父说的话。只是身为人子,不能救母亲于病厄,就算活着,和死了又有何区别。小师父既然撞进我的网中,我便要有个结果。不论小师父作何考虑,我都要试一试。”
说着,刘裕拔出长剑,将剑鞘丢弃在地上。
端木宏心中犹豫,想,我此刻究竟应该是去找师伯汇合,还是去甬东岛上找杜子恭问个究竟这是在水中他便在纠结的问题。他觉得无论做何种选择,都无法让自己安生,更别说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