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熏和俞蓉回到车上,怔了半晌,吩咐车夫往南郡公府赶,不一会儿便到了。南郡公府比建康城里所有官员的私邸都要气象森严,大门前的台阶都要高出几阶。谢熏不曾独自来过,她下得车来,看了俞蓉一眼,鼓足勇气上前去叩门。过了许久,大门才打开,探出半个人的身子,问道:“你找谁”
谢熏被那门人的问题噎了一下,才回答说道:“我找桓柏子。”
门吱吱地被打开,谢熏跨过门槛,却见门廊里的门人垂手肃立,没有一个人要引路的意思,不由有些茫然失措,她怯怯地说道:“麻烦引一下路。”
门人们面面相觑,一个人开口说道:“柏子小姐禁止我们去她的院子,她的朋友向来都是自己走去的。”
谢熏心中有些怒气,但也无法可想,她点了点头,凭着一丁点印象,便往里走,俞蓉懵里懵懂地跟随着她。两人在硕大的南郡公府里乱走了一阵子,误走到桓柏子另一个妹妹的院子,才被仆人遥指着来到桓柏子的院子前。
桓柏子的院子有两进,前院门廊里守候的侍女问了来意,仍是毫无表情地要谢熏自往里走。谢熏忍住气,昂头进了正院,这里谢熏印象较为深刻,轻车熟路地走到桓柏子闺房的前厅,正好从里面走出的两名侍女见到谢熏进来,略微诧异,略作施礼,擦身而过,并不阻拦。
进了前堂,桓柏子并不在,谢熏听见一些奇异的人声,那声音来自桓柏子的闺房中。谢熏有些迟疑,但还是轻轻地走进去,走到一半,她觉察出异样来,想要停下脚步,已经身在转角处,望见里面的景象。
桓柏子和谢若桦两人都赤裸着身体,纠缠在一起,相互抚摩身体,刚刚听到的那奇异人声便由她们口中发出。没见到这副景象之时还只是怪异,见到了之后便像是烧红的火炭一样烙在谢熏的耳内,她顿时觉得失去听觉,呆呆立在那里,半步也挪不开。
俞蓉跟在她身后,见到里面的情景,也猛地收住脚步,张大嘴巴,惊恐地拉住谢熏的手。
谢熏听力恢复过来,她退后一步,又一步,拐角遮住了室内的春光,她这才有思索的能力,心中快速地转念,她们这是在做什么,这我可还不知道,是某个什么仪式么,看起来又不像,像什么呢,倒像是男女之间会发生的那种事情,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熏觉得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她要找谢若桦指教瑶文的念头飞到了九霄云外,变得荒唐可笑。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桓柏子这人,但她说出的话又打动她的内心,令她发现新的世界。但此时此景的肉欲场景,谢熏拿不准这算是一种嘲讽,还是她所不知道的某种践行。
她一步一步地倒退到前厅,卧房里传出的声音继续困扰着她,
让她面红耳赤,身躯酸软,又让她感到厌恶。她终于下定决心,从前厅走了出来,来到院中,那声音仍然像蚊子一样在她耳边嗡嗡。她快步走出正院,几乎跑起来。在棋盘一样的南郡公府里,她祈求不要走错路,最好是能直接回到大门外。然而她走在一条两边长长院墙夹住的通道时,迎面看见了她不想撞见的那个人,桓玄。
桓玄今年才十三岁,体型瘦削,相貌虽然峻峭爽朗,但常板着脸,失之于老成,就好像他不是十三岁,而是三十岁那样。
在他还要小的时候,谢熏就见识过他的跋扈,他当街鞭打一个北府军的军官,因为那军官给他让路的时候稍微迟缓了些。即便桓玄没有官职,但那个军官是桓玄的父亲一手提拔,而桓玄继承了恒温的南郡公爵位,那军官也算是他的臣属。
这一点让谢熏尤其不高兴,因为谢玄,乃至谢如桦的父亲谢石,谢家官品最高的谢安都是由桓温提拔的。恒玄的父亲对许多人都有栽培之恩,这一点没得改变,很多人因此不喜欢桓玄,谢熏虽然小,也不免这个俗。
去年谢熏跟着谢如桦来桓柏子这里,有次在路上遇见桓玄,桓玄像钉子一样盯着谢熏看,看得她怒气上冲,却发作不得。桓玄走后,桓柏子对谢如桦打趣说道:“我弟弟看上了你侄女儿。”
谢如桦没有如谢熏期待的那样直接否决桓柏子的话,而是婉转地说:“可惜他们差着年龄。”说得好像如果并不差着年龄,她就会乐于推动让两家结亲一样,她都没有首先问问谢熏的感受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