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麒麟阁用过晚膳后,王休陪武鹄回清凉殿。路过椒房殿时,王休慢下脚步,叫停武鹄,指着椒房殿殿前的阙台上的一处,对武鹄说道:“你往那儿看。”
武鹄正想心思,见王休手指,不假思索地举目往去,不由心头一震,见那阙台之上大树上,赫然缢着一个白衣宫女,只是距离稍远,看不清楚面目。
武鹄有些慌张地对王休说道:“那是谁”
他以为这是王休的震慑之计,要警告他往后不得胡来。他先是觉得有些可惜可恨,为了让自己恐惧,王休竟然可以牺牲一条无辜的生命。随即他意识到,那悬挂枝头的人也可能就是竺笙本人。想到这一点,他顿时双股战栗,头颅沉重地抬不起来。
王休轻轻笑了一声,说道:“你走近些去看。”
武鹄心中恐惧,但强压抑住,朝阙台方向又走了二十余步,他先看清了那树上缢着的那人,正是半夜里已从银汉门离去的竺笙。看那悬挂的模样,应该是已经死去了多时,心中又惊又怒,他不甘心,又多走近几步,直到看得纤毫分明的正是她。
多走的这几步让他脚底发软,头昏眼花,心中恶烦至极,哇的一口吐出秽物来,身子摇晃欲坠,向前踉跄几步,找一棵树扶住,这才没有跪倒在地。
王休慢慢走到他身后,嘲讽地说道:“今天夜里,我就会再送一位姑娘过来侍寝,但是你啊,就别再害人家姑娘了。”
武鹄吐了胃中翻滚之物,胸中烦闷稍解,他大口地喘气,吸进新鲜空气,这才稍微舒适一些,说道:“她只是想要逃出宫里,你为何不留她一命”
王休答非所问地说道:“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她逃出去,是因为你想逃出去。”
武鹄艰难地说道:“开始我并没有逃。”
王休叹了一口气,说道:“她原本是个听话的姑娘,好姑娘,聪明的姑娘,本来不会做出什么越出规矩的事情来,而她逃了,展现的无非是你的心,你的心在动。我杀了她,是为了给你一个警告,你切切实实可以感受到的警告。”【#…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武鹄反手一掌,击在王休面门上,势重力沉,打得他头一歪,软倒在地。三名金鳞甲卫见状,快步跑过来,站成一个三角,但他们并不对武鹄出手,只是困住他。
王休幽幽醒转过来,慢慢扶着站起身来,对武鹄说道:“你打我这一下,我不怪你,但你若再有异动”,他停了一停,继续说道:“诸大臣都知道皇帝得了恶疾,今天左仆射大人又才亲眼目睹,要是忽然撒手凡尘,又会有哪里不对呢”
武鹄恨声说道:“你这样残忍,你爹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儿子。”
王休笑了一下,说道:“你和我爹没几次接触,并不知道他的为人。”
武鹄也笑道:“是了,我忘记使出金刀计害死慕容令
的人,正是你爹,又想起你二哥王皮,正是唆使东海公苻阳叛乱的人,你们这一家,真正当得上狡诈无义,不忠不孝。”
王休听武鹄说起王皮,脸色一沉,听他骂自己一家不忠不孝,更是愤恨,沉声说道:“我不为他们辩护,他们做的事,死后自有公论。不过,真正害死小竺的人,可不是我,正是你自己。你要是还不停下,不妨想想在闭眼之前,最后看到的是什么。”
武鹄毫不畏惧,凛声说道:“我和你原本没有私仇,但今日起,我与你就是私仇。接下来不是我死,就是你死。我死不过一人死,你死却会被灭九族。可怜你爹一世英名,三十年经营,忽然在你手上毁于一旦。你们兄弟几人连同妻子儿女,连上亲族,怕不也有几百上千人了吧,可怜。”
王休脸气得面目扭曲,拳头攥紧,狠狠地瞪着武鹄。可他没法下令让甲卫当场格杀武鹄,即便下令,甲卫也不会接受这个命令。五个人在椒房殿阙台前僵持了许久,武鹄忽然微微一笑,迈开脚步,独个向清凉殿行去,金鳞甲卫们略微犹豫了一下,闪开道路,跟在他身后随行。
王休站在原地,怒气继续在身体里发酵膨胀,在每个角落里扩展,毫无止息,将他几乎要撑爆。他看着武鹄和三个侍卫走远,无意识地追赶几步,跟在他们后面,目送他们进了清凉殿,他觉察到自己怯于面对这个局面,气便忽然泄了,一下子失魂落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