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独孤彧坐上美其名曰为“请”去皇宫的马车的时候,她撩开马车的小窗帘子最后看了一眼侯府。
也许这一进长安便再也回不来了,应当是说,尽管人回来了,她的心将永留长安城,那个繁华了多少年,不卑不亢屹立不倒的绝美城池,像是个文弱书生一样,又像是手持刀枪剑戟,任凭风水雨打,仍是不动如山的英雄一样。
马车日夜不休行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这个偌大皇城,一股生硬的面孔朝着独孤彧扑面而来。
多久了
她多久没有这样在一个地方觉得自己甚是渺小了
她将小窗帘子掀开一条缝隙,且看着道路一侧那群衣冠端正,行为潇洒,酩酊大醉豪作狂诗的文人墨客,或是风流俊俏的贵家公子心中不免感慨。
原生在天子脚下的人,脊梁骨是这样的不肯弯折一分,即便是吃霸王餐,光天化日的偷香还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应是理直气壮,绝不低头的。
独孤彧甚是佩服这一点。
“侯爷,还有几刻便要到皇宫了,还请您换上给您准备好的衣冠。”马车外一位腰间佩戴着长刀,模样架势都像是皇上身边养的暗卫一般的人说道。
“本侯这身儿衣裳,是丢你们大唐皇上的脸了”
暗卫闻听得“你们大唐皇上”六字,瞳孔紧缩,这些常年只为一个主子卖命,主子死了他也应当陪葬的人不免有些敏感。
“侯爷说笑了,只是皇宫有皇宫的规矩,若不穿官家的衣服,自当是进不去的。”暗卫不表露半分心中所想,只用言语将自己分内之事做好了。
在那之外的任何事,不管是谁要造反,谁要称孤道寡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独孤彧见他颇为圆滑,一边端量着那身大红大绿的“官服”,一边试探着问他一些事情。
“传闻代代皇帝身旁都有三百位暗卫,其中也不免当年名扬天下的大侠,不知这位大哥,姓甚名谁有何功绩
怎得了皇上青睐呢”
暗卫冷淡“这侯爷无需知道。”
“不过闲聊,大哥不想说便算了。”
两人一路无言而至皇宫,此时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看不见太阳,故此独孤彧根本就不知如今是什么时辰,若非上早朝,那定然是为了迎接她,而故意将整个皇宫都弄得这样阴森鬼气,空无一人的。
皇宫的巍峨她早已见识过,年幼时在这里住过一些时间。
跟随者暗卫前往南岚殿,路过了当年皇叔莫潇灯住过的无名院子,如今已紧闭大门,里头的草疯长出墙头,那暗卫说,这里如今已是皇宫禁地了。
独孤彧不免有些悲哀。
当年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的莫潇灯,竟沦落到了现在人鬼不知的境地,何等的讽刺
正这样想着,一个虽身着桃红宫女服却穿出一身贵气的姑娘端着一盘果蔬停留在莫潇灯院子的门前。
“皇叔年少时歼灭了一个声名鹊起的姜国,传闻整个姜国皇城中的人都尽数被赶尽杀绝,一时血流成河。
唯独在血水中,皇叔带回来一个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
女婴名唤姜流萤,是姜国公主。
是她吧。”独孤彧并不是猜测,因她这一段话句句都是陈述,更像是在跟那个暗卫说一件人尽皆知的家长里短,那样自然。
暗卫轻叹一口气。
“就到了,侯爷。”
“我问你是不是。”独孤彧停步,再也不往前走。
“是。”暗卫说道。
那天的天空真的很暗淡,好像满城之人都有说不清的烦心事,他们心中埋着的东西影响了今天的天气。
以至于当皇宫的午时钟声响起时,独孤彧才知道今日原来已经过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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