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悲凉。
原来在死前还是逃不过这个男人的梦魇。
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摩擦到萧彦的袖扣,带着微凉,他胸间一大片衣料都沾了她的血。
触目惊心的红。
酒精的药味远远盖过了血腥,他的手臂贴着她冰冷的肌肤,皮下冒出青筋,从脊背的骨骼,感觉到他在颤。
林缈躺在舒适的后座上,她的手垂摆到车下。
像是失去生气。
萧彦急了,他开始较真,将她的手放到腹部,她又无力垂下。
几番之后。
他竟然把她抬到了副驾驶。
颠簸移动,林缈只觉气就要撑不住了,她很想出声,疼痛感在萧彦的怀里就已经麻木,她撕裂唇角的伤,才勉强动了动。
哪怕眼前的萧彦真的只是幻觉。
她也想问问他,有没有听见她在电话里告诉他的那句: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这话说的委婉。
萧彦启动引擎,握着方向盘转出公路时前所未有的慌乱。
那不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狼狈的一面了。
他不知道林缈有没有醒着。
他踩下油门,冲出这片黑暗。
树影的斑驳透过茶色车窗飞快划过林缈的眼皮,她动了下。
发出些声音。
萧彦知道她还没死,但他不敢扭头看她,生怕听到她说出些不吉利的东西。
毕竟这个女人,最擅长惹他不开心。
林缈努力发出声音。
他坚决不看。
她嗫嚅着唇形,眼角的泪从右眼淌到左眼。
字音残缺着,发不出具体的声音。
一直动,脸部的痛便一直延续,直到她全身麻软,片片的黑暗压的她心脏仿佛骤然停顿。
闭上眼的时候,她想,人与人之间便是这么错过的。
她在最好的时候怀着最深的恨走近他身边,那时她是嗓子堪称千娇百媚,能唱出最绕人的曲调,她敢攀上他的胳膊,爬在他的耳边如情人的喃语问他:喜欢吗
再大胆也只敢这么含糊不清的问他一句,至于背后喜欢的到底是什么,就要由他自己去想。
就像当年她不敢多问,他也不想答一样。
在最后,意识飘离大脑,她忍着痛,才敢念出我爱你。
可惜他没有看见。
......
车子冲出茫茫夜色。
那晚,一直给萧彦控制病情的主治医生第一次见到他发病的根源。
一个女人。
何姐站在楼下,她不敢靠近,怕林缈因为周遭的气息太过压迫而死亡,更怕萧彦浑身发出的戾气。
女人的力量终归有限。
江瑾月的拳头多少落的地方都在林缈的脸上,她的拳头砸破了她的头。
顺着发际线往上的位置。
血淋淋的口子黏糊着发根。
医生轻着手脚处理她脸上大大小小的伤,有肿处有破裂处,一张脸坏了大半,也有掩饰不住的残缺的美感。
他叹气,看着心电监护仪上的频率随着自己的心跳逐渐恢复。
万幸,她撑了过来。
那个时节的秋过的飞快,陵洲和大多数城市一样,没有春秋,总是冬夏居多。
萧彦依旧投身进更加繁重的工作中去。
大部分时候,他都不会回萧家,也不怎么会去看林缈,这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林缈坐在阳台上,她将窗户开到最大,似乎是在欣赏冬季的寒冷,感受刺骨的冷风吹到肌肤上。
那种感觉让人觉得缥缈。
她看着日渐凋谢的树叶和花园里枯黄的杂草,那些景物在眼前停止。
每当这个时刻。
总会突然想起那座废弃居民楼外葱绿的草地和湿润的泥土,还有那一次次重力落在脸上的痛。
受伤第二天她便醒来了。
医生告诉她,其实她的伤不重,大多都是皮外伤,也没有要害,倒是求生意志很是薄弱,让人误以为会有生命危险,俗称假死。
她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