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缈怔了下,倚在屏风上的身子蓦地站直,惊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释然的笑。
她咬了下唇。
“他还真告诉你了。”这个他自然是指韩野,林缈不知道他只将她的话说了一半,另一半被吞了下去。
窗外清凉的风吹散进来,引的她面庞泛冷。
林缈走过去将地上的纱裙捞起随手扔进垃圾桶,她坐在茶案边,一举一动缓慢有度。
茶还未沸腾时萧彦坐上软垫。
他看着她纤细的指尖握住茶具,滤茶,翻滚开的热度蒸的她眼睛蔓延进一股子雾气。
“韩野说你有话想问我。”
萧彦眨了下眼,暗淡下眸光也不再看林缈。
她倒不是很在意他的话,自顾替他煮着茶,偶有晚风拂来,吹散了聚集起的白雾。
“来。”林缈没理会萧彦的话,倒了杯茶递给他,“这是最近才上的新茶,我不太懂,你喝喝看。”
她样子有些讨好,又有一层真心在。
萧彦轻轻皱眉,倒也不怒,接过茶杯放在桌上,没有半点要喝的意思。
“那个女人经常欺负你”他挑了下眉,话出口却觉得是自己用错了词,向来只有林缈欺负别人,想欺负她恐怕很难。
林缈察觉萧彦的纠结。
她弯下眼睫笑了,“女人多的地方,哪有和平的呢”
又不是天真的少女,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从小到大不都是在别人的白眼中度过的,她早就习惯了,面对唐晚心这种人的时候也学会了不听不看。
林缈释然的笑让萧彦觉得刺眼。
他回想起在婚礼上江瑾月拿出的那支视频,里面林缈被打的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口气。
仍然要用无比坚韧的眼神扫过一众欺负她的人。
“我听沈律师说你想出国留学”
萧彦语气很淡,似乎是在试探林缈的意思,他看到她握着茶具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出几滴烫在手背上。
葱白的皮肤上立马泛起点点的红色。
林缈感觉不到丝毫的烫伤感,她缓慢抬起睫尖,疑惑的凝视着萧彦,“你说沈南祁”
“怎么,不记得他了”
萧彦说这话时带着些玩味的态度。
他接过林缈手上的茶杯放下,揪着袖口替她轻轻擦掉手背上的湿润。
被溅到的地方烫红。
好在面积小,没有起泡。
手心发烫,萧彦按着林缈的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我没找到你之前他让你跟他出国,你当时不愿意,这些他都跟我说了。”
林缈很疑惑沈南祁和萧彦竟然会有联系。
就算是林语迟,也很久没有沈南祁的消息了。
她压住心头的疑问,佯装平静,“当时在银市有工作,脱不开身。”
这不是谎话。
萧彦也知道,他曾让江植天天在花店买玫瑰,这想来都是他一早的计谋和手笔罢了。
“如果你还想去留学我可以送你出国。”
几个月的时间他仿佛气已经消了。
嘴上说让林缈回琴楼受些苦,让她做回老本行,却还是交代了素姨不让她上台。
萧彦目光移过去。
林缈烫红的手背往下,便是那些细细交错的疤痕了。
真的很不美观,尤其是在她手上。
他沉下眸色。
林缈敏感的察觉到他的目光,将手腕往袖口里拢了拢,“可如果我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对吗”
这个问题直接又坦荡。
她仿佛是在问她和萧彦以后还会在见面吗
出了国,天涯海角,谁又能再想起谁。
“你不是一直希望再也见不到我,跑的越远越好吗”现在他来满足她了。
林缈摇摇头。
凝视着萧彦漆黑的眼瞳仔细道:“人都是会变的。”
逃婚之前她还有理由说服自己讨厌他。
在长达半年没有萧彦音讯的日子里,她或许还能隐藏这份思慕,像是千年古树下盘根错节的跟脉,永久的被埋藏在不见天日的土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