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之前都是骗我的”
病房里酒精药水的气味在鼻息间散淡而过,林缈发间有洗发水的香。
萧彦说话时轻吸一口气。
那是一种极度轻佻又欣然的神态,他指头卷起几根细软的发,发梢从指腹划过,痒感很强。
林缈笑着,手拿回自己的发,隐约透着不耐。
她面对萧彦时常常有这种复杂的情绪,心虚还愧疚。他是萧家的独子,是别人眼里明亮矜贵的陵洲权官,本来他们永远不会是一路人,偏偏命运就是爱跟她开玩笑。
萧彦这么问,林缈倒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
她回想起从前自己从不爱说谎,现在所有的欺骗都用在了萧彦身上。
林缈仰着下巴,额头刚好噌在萧彦的下巴。
她看着他,眼里似乎有若隐若现的光,“你不觉得有时候假话比真话更中听吗”
她魔怔了。
换了刚接近萧彦那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我怎么敢骗你。
谁都会说腻了谎话。
也会听腻。
萧彦的长睫低垂着遮住小半个眼瞳,半睁半闭,他没有因为林缈的话冷脸,倒升起一股愉悦。“中听是中听,但我不喜欢。”
林缈凝着他的样子。
半点没从萧彦的脸色看到不喜欢三个字。
他们的交际像一盘黑白落子的棋局。林缈失了约,萧彦毁了她的东西,这样算起来,就好像谁也不欠谁的。
想到这。
林缈若有所想的点头。
她从前唱曲,嗓子自然要比常人细的多,稍微一嗔,便悦耳动人,她挺翘的唇峰微张了些,细嚼慢咽似的说道:“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就是个满口谎言的...”
林缈说着,试探的看到萧彦眼里,他微沉了下脸,又迅速恢复平静。
“坏女人。”
在萧彦这,她可不就个坏透了的女人。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萧彦忽然生出一股荒谬至极的想法,如果林缈是坏人,那他也没办法不爱她。
甚至可以和她一起狼狈为奸。
林缈看见萧彦洒脱的笑,心里却没由来的空了一拍。
她故意避开他的话,从他怀里走开两步,站在逆光处后仰着头发,从手腕上将黑色的皮套绕在指头上,弯过胳膊极随意的将发挽成一条不太整齐的马尾。
露出脖子上流畅优美的线条。
萧彦没说话看着她,林缈边照着玻璃镜,里面的脸微不可见,虚幻的扭曲。
她眉角的红痣明亮。
“你可别乱说。”林缈弯了弯细长的眉,指头整进耳边的碎发,回头,嫣笑着看他:“那天你爸爸说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你这话让他听见了,可要怪我把你变坏的。”
她这话说的突兀。
却有有理可寻。
萧彦看出来她刚才那套多余的动作完全是在想着怎么回他刚才的话。
“他说的没错,我跟你的确不是一路人。”不止是他,是萧平和,换了任何一个人应该都是这么认为。
他跟着走过去,指头握住林缈绑好的头发。轻轻下拉,黑色的皮圈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从发隙间晃过来的光斑摇晃在头绳上。
萧彦手心立马沁了些汗。
林缈用余光后扫过他茫然的脸,无语的举着拳头在他手臂上捶了下,嗔怪道:“你会梳吗”
“...不会。”萧彦泄了口气,“但我可以试试。”
他手指骨节灵活,模样认真仔细,拢了两把脑侧两边的发,指尖滑过发丝表面。
一只手握住一团发。
三两下将碎发梳的整齐,箍的头皮发紧。
“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女人扎头发。”
听萧彦的声音还算满意。
林缈偏着头从玻璃里看了看,满是犹疑:“真的是第一次吗”
有些人天生就有让人嫉妒的本事啊。
“嗯”萧彦挑了挑眉,他倾着脊背靠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撒谎精吗”
萧彦说话总是玩笑里夹杂着些认真的成分,又是微妙的能让人解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