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兮横波,层林尽染,斜暮无见花飞去,零零落落,半江飘谢……
饮秋向酒壶中投下了一颗红玛瑙样的珠子,那珠子落入酒中,旋融散开了,洇染如血。一时间,舞绡翻绛开,袜刬金缕提,瞳瞳朦朦中,但见灯梁上的珠箔寿带鸟衔翠一动,恍流目转睛,泻琼粉入酿。
茉昕转过那围桌的圆盘,将一个清醇半斟的碧玉杯递与煜臣,煜臣接过那杯,向饮秋敬道:“饮秋,多谢!”他着一身青葱色的明水绸袍,明珠抹额,冠笄濯曜,发上垂下朱带,
“些许小技,何必言谢。”饮秋淡淡一笑,将手中那柄缂丝舞扇折收了起来,重回席间坐。纤葱手指上珍珠细戒缠着绯红舞带,丹染罗裙下曳出金丝垂绔,婀娜点步,亦款亦倾。额前坠下一粒红豆,杏髻频倾,落发修疏。
允谚的目光一直无知无觉地追停着这幻化璃璃的光影,像洞察一场幽微的幻梦,别情,醉舞,今夕的一切都太像是梦了,渐渐地,失了真实,也磨平了滴滴点点的伤感,任那翻怅,抛入酒中,啸成几首绮艳的离词,或是别的什么。总之,是此生不可多缬的片时。待饮秋在手边坐下时,二人转目相谛,都笑了开来。
“好看!”舒窈腆朗一笑,拣过一片虾葱薄脆咬了起来。她叠穿着两件交领衫子,一件素地溶水丝的,一件杏蕊鹅黄纱,下面束一条山吹色稀地软绸裙,外罩一件缃色绡开襟直比甲;头上梳流珠髻,髻上簪绢,鬓边小辫垂肖,俏泼灵灵。
绾绾亦自晴柔手中捧过一杯温酒,笑向舒窈道:“好看,单只是好看么”她着一件玉藕纱夹衫,一条玉绡地金针荷蕊间褶裙;头梳翻芙髻,髻上斜一朵珊瑚珠郁金色叠纱花,髻后细梳插髻,跹玉流莹。
舒窈俏皮一笑,应道:“那,偏我不知道了,或是说不出,总之,日后允谚哥哥同封姐姐说与我听吧,呵。”说着,便望向了允谚与饮秋。
允谚轻朗一笑,接道,“这又说远了不是,原没有什么可说的。”他着一身松生色茧绸袍,一条明雪縠长挂衫,墨玉轻冠,素色斜纹绡珍珠抹额,腻罗缎腰带上织云帆水色,缈染沁无。
“是了,原没什么可说的,纵是说了,燎我一时也听不懂,听不会的。”舒窈仰辗着灵眸,无心无意地笑道。
“你这丫头,说话越发大意了。”
“姐姐不也这样么,一向如此呢,呵。”舒窈仍无心无意地笑着,盼倩莹灵。
“妹妹心地纯真,很是可羡呢!”允谚也道。
“是嘛!”舒窈抬眼应道,思绪悄然蔓延着,恍恍已忽。
“就这样坐着,说话间又该说到那些个离愁别恨的,聚时有限,也是无聊,不若掷签行令吧。”饮秋耽视了一周,一面向翘儿点了点头。翘儿应向屏后去,将一整副桃芯木纹柳金丝的诗词歌签取了来。
舒窈向屏侧的金漏觑了一眼,笑道:“时候正好,若要掷签行令,当另置应时的花酒来,才不负兴呢。”她话音未落,奚廷已拂帘而出,吩咐人置酒去了。
隔过入门花厅,听得廊间步履往来,匆促不断。有那带醉的声言,裹挟着搴绸扯裾的声音,嚷道:“明弼那小子也太会卖弄乖巧了,多早晚也叫他尝些厉害。”
“好了好了。”另一人似是在笑:“那样花哨的曲子你也听了,美人金莲中盛来的酒也叫你喝了,这会儿还埋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