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兄,我们着了那人的道了!”允谚气道。
“谁”煜臣不解。
“不知道,不知道是谁要我出丑。”允谚四处望着,被他捉弄过的人实在太多了,这无凭无据的,他如何能知道是谁做的。
“我!”煜臣虽也意外,却仍是忍不住想笑。
这高处很静,一阵阵的夜风吹得那琼花幽颤,如美人怨诉,玉洁冰清。满月如洗,蟾宫咫尺,照得花心沁寒,玉镜如水。
二人却已听到了峰下渐起的狐疑与嘲弄。
煜臣亦四处望着,目光终落到了台边去峰处的一角斜台。斜台上有一方琉璃案,上面陈着些作画的纸笔颜彩,想是方才写真的御府画匠留下的。
“谚弟。”煜臣指了指那斜台,慰然一笑。
“有了!”允谚眼珠一动,重又回到了那欢快自得的神情,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长风卷凉,玉台如清波泛水,草木翕动,恰有翩翩摇落。允谚伸手一接,便择中了一片青桐叶,桐叶阔而厚,青油蔓墨,声韵而亮。
空山鸣翠,雨湿天绿,允谚已吹了起来。
煜臣扦过一节柔枝来,骨碟中有茜红,胭脂,曙红,柔绿,露白等。恰如这夜光琼苑,粉黛潋滟。他先轻轻沾起一点曙红便在玉台上柔似无骨地画洒了下去,飞琼台居高临危,又稍稍斜倾,他这般画法,园中人皆能望到的。他身段本匀停修美,随哥哥学过武功,又看姐姐练过舞蹈,步法自也是极美的。远远看去,台中已是勾出了一瓣欲卷还羞的渥丹了。他凌空半起,在指尖稍稍运了些内力,让那柔枝愈柔,侧侧地缓压下去,竟如白云侧峰一般,恰到好处地就抹出了三根羞蕊。煜臣疾而蓦转,又蘸起了些茜红并胭脂,欲染一抹色深的浓瓣。
四座皆惊,却无一人出声,是怕扰了这天籁与风流。
形影疏错,逸飞偕忽,不大一会儿,煜臣已在那圆台上画就了数朵垂额敛媚,赤心如火的渥丹了,他另扦过一根柔枝,蘸了些头绿并黛青,三下两下地就将那散茎而生,远线轻长的枝条也添齐了。
“煜兄!”连允谚亦觉吃惊。
浓淡抹红,纤舒绰态,这花似开在月中一般,还真还幻,虚曳情楚。
四下已是叫绝声不断,煜臣朝着对面四时含笑亭的方向俯身一拜,回身欲退。
这时却见陈公公带着几个内侍上得这飞琼台来了。
“殿下,大人。”陈公公俯身行礼道:“皇上赐大人雪绢笔墨,赐殿下玉笛,要二位随意随性。每成一画即赐御酒一杯。”
说着,已有两个内侍将那琉璃案向台中移了移,将些雪绢笔墨等铺满了案上。
“越郡王殿下。”一个内侍躬身将一管剔透如冰的玉笛呈给了允谚。那玉笛尾处镂着“太簇”二字,此调婉转而幽,恰合清夜偕鸣。
允谚将那玉笛抡到手中,潇逸一转,便随意地吹了几个音符。煜臣拈指一动,便将一瀑雪绢拂了起来,这绢布极大,约有一人长宽,似织雪轻帛,在空中盈盈楚楚。
流徵引宫,角音长慢。这清圆之音流漫天际,绊那蟾烟轻缭,花雾亦馥郁缠绵。煜臣执过一杆大鼠毫,沾起一点藤紫便在那雪绢上软软地虚出了一片绒瓣,数笔之后,他又换过一杆中鼠毫,沾起一点琉璃黄轻着翼翼地在那绒瓣边勾出了一圈金晕。如此数朵后,煜臣又以露白,藤黄点下了数朵轻盈。最后再缀以三两红珠,柔枝倩垂,雾笔皴出眷月花烟,这一幅《瑞香深睡》便画成了。
煜臣这边浅着浓抹,允谚则款按音声,音步抑扬,腕动迎律,二人如出一神,默契无间。
只恐夜深花睡去,结雾香中隐羞娜。
“赐湘泉酒!”
台下一时千烛擎动,喝彩不绝。已有两个妙龄娇娥曼步盈来,款举金盆将两杯盛在剖珠杯中的湘泉酒奉给了二人。
“煜兄!”允谚嬉笑着,便轻身跃起,坐到了一枝伸出台上的青梧上。煜臣望他一笑,亦是风神朗朗,照月如神。
“鸿雁长飞光不度,空里流霜不觉飞。”
坐这飒飒高枝上,咫尺可攀孤星,人间竟下望成寰。允谚一时物哀成感,这笛音自也清寥空澈了起来。
煜臣会心而感,他又拂起一张雪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