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唐古拉山,雪海茫茫,天地相融,令人一眼望不着边际。
正月初六,上午,在唐古拉山腹地穿行整整一天一夜的简仲,背着小僧来到一座狭长而险峻的山谷。
此谷,南北延伸千余米,两侧悬崖峭壁,高耸入云,中间是一条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崎岖山道,约莫三丈之宽。
此刻,山风呼啸,大雪飘摇,冰冷的寒意如刀似剑,穿肌刺骨,摄人心脾。
竹篓中的小僧早已清醒,他不哭不闹,不喊不叫,虽然一连数日水米未进,但仍精神奕奕,满面春风。
整整一夜,他静静地盘坐在竹篓中,心神入定,默诵经文,似乎在为亡魂超度,又好似在为污秽的人间洗涤罪恶。
“小和尚,你果真是转世灵童,在世活佛”不知是不是走的无趣,简仲竟主动向小僧搭话。
“世间本无佛,佛自在心中。”小僧讳莫如深地答道,“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成佛又如何”简仲轻蔑道,“你被世人誉为活佛,却仍被我困在竹篓中。身而为佛,若连一个小小的竹楼都逃脱不掉,如何能跳出三界,远离五行又如何脱离苦海,飞升六道”
“我身在竹篓,与身在别处又有何异此身于我,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不过听施主此言,倒是颇具慧根。”小僧答道,“若小僧所料不错,施主过去应该研习过佛法,而且入禅颇深,缘分不浅。”
“哼!”小僧此言,令简仲的眼神陡然一狠,冷声道,“佛陀不能救人,拜他又有何用上香孝敬时,他一言不发,故作高深。家中有难时,他仍视若无睹,作壁上观。你说,这样的佛,我们拜他何用”
“我们”小僧从简仲的话中听出一丝端倪,沉吟道,“施主所言,似乎另有所指”
“是又如何”简仲哼道,“我家世代为官,廉政清明,家母日日修行,几十年来吃斋念佛从不间断,可结果又能如何试问遭人陷害时,佛在何处抄家问斩时,佛又在何处如今逝者已矣,你又说什么因果循环,皆有定数,简直是一派胡言,狗屁不通。依我之见,你们这群妖僧只会妖言惑众,哄骗世人罢了。”
“罪过!罪过!”小僧叹息道,“今生多悲苦,来世早修行。正因我佛慈悲,才愿付出一切度化世人,希望芸芸众生能早日脱离轮回之苦,免受生死离别之噩。施主执念深重,小僧痛不可当。小僧不怪施主谤佛,只怪自己无能,不能消除你心中的那股怨气。”
简仲对小僧的慈悲心嗤之以鼻,冷笑道:“若真是缘分天定,你身为吐蕃活佛,为何天都不肯救你反而要眼睁睁地看你坠入险境”
“归元无二路,方便有多门。”小僧不喜不悲,淡淡地回道,“小僧与你有缘,注定与你相聚。在你看来,是你挟持小僧,可在小僧看来,是我度化于你。”
“你……”
“阿弥陀佛!”
简仲尚未开口,幽幽山谷之中陡然传来一声空灵佛号。紧接着,四位紫衣喇嘛从天而降,拦住去路。
简仲脸色一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冷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贫僧念喜,乃大昭寺喇嘛,请施主放下灵童,随我们回去受戒恕罪。”为首的紫衣喇嘛双手合十,姿态谦逊,看上去颇有礼数。
“大昭寺”简仲眉头微皱,稍作思量便已恍然大悟,轻蔑道,“传闻,大昭寺有一群紫衣上师,堪比中原少林的‘达摩院’。平日深居简出,个个武功高强,深藏不露。看你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紫衣上师不假。”
“不过是浪得虚名,让施主见笑了。”
“等一下!”简仲忽然神情一变,向念喜问道,“你的汉语说的如此流利,莫非……你是汉人”
“是。”念喜点头道,“贫僧出生于扬州。”
“即是汉人,又为何要帮他们”简仲质问道,“难道你看不出我也是汉人吗”
“无论是汉是藏,皆是佛门子弟,岂能有分别之心”念喜道,“施主虽是汉人,可同样通晓藏语,甚至还对吐蕃之事知之甚多。”
简仲笑道:“我曾在军前效力,于金沙大营驻守三年,对吐蕃诸部的大事小情早已司空见惯,区区藏语又有何难”
“即是如此,施主便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