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李英家门前站了一会儿后,接着便开始身不由己地“漂流”,这回的目的地很明了很近,那就是她的房间。她熟练地将钥匙捅进锁眼里,但锁从里面锁上了。这时,那两汪在泪腺里蓄了大半夜的泪水,决堤而出,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她知道,李英是巴不得她在于供销员那儿过夜的,所以这才将门锁上了。以前她也偶有晚归的时候,但李英从不这样。也许那时候她还没有“偷”小赵,李英对她还稍有几分好感。现在这么夜半更深的,我去哪儿呢湘红越想越凄凉,不由得抽泣起来。哭了一会儿,她心里好过些了,两只脚便不由自主地围着李英的房子绕起了圈子。
李英的房子从外表来看,和城市居民区里那些三层小楼没什么两样,都是红砖砌就、水泥阳台,与周围的房子的间距很小。湘红此刻的举动有点象患了强迫性神经官能症的人,因为她不停地围着这幢房子打转,没有动机、没有目的,所需要的似乎只是一种麻木、机械的动感。但走着走着她停住了,一颗昏昏欲睡的心也随之清醒过来。抬目四顾,只见那白日看去繁华得很的街道,此刻竟象荒山中的古径,斑斑驳驳的一地都是岁月衍生出的苍苔。她信步走过去,有些麻木的脚踩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在寒风中发出坚硬而清脆的“囊囊”声,湘红倏忽间体味到一种轻松。她似乎又回到了楝花风村后的那座古庵旧址,面对老树寒鸦,一湾断水,名利之心早化作了几缕轻烟,飘飘荡荡的融入了无垠的夜空。她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没跑步了,一双腿不由有些发痒。可能是小时候翻山越岭走惯了路,她的体格很强壮,耐力尤其好,初二时还参加过地区学生田径运动会,并得了女子乙组一万米比赛的冠军。如果她当时听从老师的嘱咐,专攻体育的话,也许她的前程要比现在辉煌得多。可笑的是,她当时非常固执,总觉得搞体育埋没了她那张美丽的脸蛋和漂亮的身段。她一心希望自己能成为一颗挂在天空的耀眼的星星,在万人瞩目中体会一种自身的辉煌。然而这与其说是理想倒不如说是一份梦想,以她现在所处的环境而言,要迈向成功的彼岸,简直太艰难了,有时她觉得现实和理想是一片沉重的磨,正合力碾着她的心灵,使她感到痛苦和惶惑。比如眼下,湘红就被这难处搔挠得一颗心四分五裂。一方面,她急需抛弃原有的自己;一方面,却又固执地沉溺在过去的阴影中,并且总是用一种隔雾看花的眼光去对待那些迫使她逃离楝花风的东西。这样一来,她就不可避免地陷进了自己布设的疑阵,有时竟分不清究竟哪个楝花风更接近于现实了。她就这样睁着一双被心灵的火焰烧得迷迷糊糊的美目,机械地抬眼、甩臂,不徐不疾地朝师大跑去。她无心也无暇去注意四周是否有什么需要加以警惕的东西,所以当身后传来低沉的吆喝声时,她还以为自己运气好,碰到了一个可以聊天的熟人呢!她微笑着转过身去,两只长腿却没来得及刹住,仍不疾不徐地向后退去。当她的思绪终于回到现实世界,看清楚了那两张淫笑着朝她逼近的面孔时,微笑就如寒冷天气里滴下的烛泪,不由分说地凝固了。
“你们想干什么”
她惊恐地问,谁知嘴巴张开了,声音却赖在喉咙里不肯出来,而且象只虫子似的抓得她嗓子眼发痒。这种痒感令她的双唇古怪地朝两边拉起。表面看去,她这副表情就象在向那两个浑身散发着“我要和你睡觉”的信息的青年男人微笑。这个微笑,要是在太阳下,你也许会发现她的僵硬,但在昏黄的街灯照耀下,她却尤如一道瑰丽的流霞,灿烂得叫那两双喷着欲火的眼睛感到莫名的刺痛。
“半夜里你一个人出来,不怕遇到罗汉吗我们陪陪你,好啵”
个头高些的那个男人嬉皮笑脸地问湘红,同时一双眼珠贪婪地定在了她起伏的胸脯上。湘红总算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了,心里害怕得要命,一张脸却平静而淡漠,仿佛她司空见惯似的。见她没什么反应,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后,另外那个留着长头发、耳朵上还吊着两个金光闪闪的拳状饰物、眼大如牛目的家伙,便放肆地用他粗短的手指牵了牵湘红的衣袖,并稍带捏了捏她一点儿肉。
“妹崽,啷个哇嘛”
他一边问,一边两个手指轻轻地搓着湘红的胳膊,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湘红由恐惧转而愤怒了。她可不吃这一套!当然,她不能跟他们打,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