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宴席邀了京城里大部分的官宦,今年年初因濮议导致京城里的官员惊了一身的汗,有些人赌对了,仍旧是一路安康在京城坐着自己的官位,穿着自己的官衣,谋着自己的官差。有些人赌错了便是被挤出了京城,贬去他地,耐着自己的心等变天的时候还能回这一汪深水里还能进这个漩涡涛浪当中。
有人走了,必然是有人再来,谋权者的位置空出来了,那些更早一批被贬的人,那些刚刚得了功名的人,那些早已眼红官位的人都扑了过来,林家这场宴席变成了京城里众多为此而来的人的巢穴,每个人都在高声的贺词里,低声的暗语里,明里暗里对高位者显着自己的能,献着自己的欲。
临渊嘱咐赶车的伙计过半个时辰自己悄悄地回去,便跟倾心一同走向林家府邸的大门。
临渊把倾心的名帖给了林家的门房,便听到门房高声呼着,苏州巨贾两湖水运江南钱庄德信堂苏倾心,苏家大姑娘到。
宅内熙熙攘攘的人听了便都静了声回头见倾心,今日在德信堂堂口前的那一场闹早被传入所有人耳里。这些谋权者从不关系他人的死活,但他们知道谁能帮他们,他们从骨子里都有着踩着他人往上爬的执念,他们眼中不会有败了的人,那些需要他们低头去看的人都被他们认为是不值得去活的蝼蚁,那些在他们眼中胜了的人不过仍旧是一时的胜,早晚也会有一次也会败成蝼蚁。
因此他们的眼中只有着自己而无他人。
倾心记得他父亲跟他的言语,自古圣人大德,贤臣良将不过是世间的一个玩笑,因此每个朝代这样的人明明如此的少,但在史书里却会大书特书。大部分人不过是满着自己的着贪欲跟不知廉耻。他们心中向往圣贤但是却无法做到,于是都借着圣贤的名谋着自己的利。
他人于是都来贺倾心,贺苏家的富贵,庆苏家的安康。倾心也就回拜着他们的虚与委蛇,她早就习惯了这些安平时的高声祝贺,落灾时的无人问津。从去年入京后倾心从未觉得人情会冷暖,人情一直都是冷得泠冽,从未暖过她的手。
倾心正应和着他人的贺,林家便有下人来请倾心,行着礼说,苏家大姑娘我们家的少爷说老爷今日忙着宴客,请你后宅一聚,早已备下酒食。
倾心点着头便让来人带路。于是便一路深深往宅内深处行,越走便越少了灯亮少了喧闹,走过池塘红鲤,走过小桥假石,便是到了后宅。门前升着高高的双红灯笼,来人推开重顿的深门,门挪着身子发着沉闷的声。
临渊要跟倾心一同往里走,被人拦下说屋里只有我们家公子,也只有苏大姑娘能进,随行的下人就不要进去了,认清认清自己的身份。
倾心对临渊点点头,便说,你先在外面走走,待我出来了便来立刻来接我回。
临渊便是学了下人的礼,应了声,知道了,大姑娘。
倾心往里走,那扇门便关了起来,临渊抬着头去看门里的倾心,看着她的背、她的身一点点小了,最终都被关在门里。
临渊在心里感叹倾心的不易,本来这应该是男子做的事情,如今却都被压在了一个女子身上,这就是生在大户富贵人家身上的债吗
林家的仆人要带临渊去下人处饮食,临渊托辞说要等着大姑娘出来,别人便不管他,只是拦着他不要进院中。
临渊就绕着院子外围转,寻了个没人处,脱了外衣,露出贴身的黝黑夜行衣,用布蒙了脸,把脱下的外衣藏在附近的树上,剑依然捆在布里,怕露出了寒光惊了他人。找了个方便立脚的地方,翻进了院中,去听声,没了外墙的阻隔,那些声就听得清楚。他轻着脚步上了房顶,顺着倾心给他的声一步一步地近着她的身。
站在房顶朝四周看,见东方的灯亮在了高处,便知玲珑来了,已在外面接应着,再看看自己移动到墙外的几个落脚点,都记在了心中,才悄悄扒开房瓦,房里的光便透过空隙亮了出来,都照在了临渊的面上。
盛着饭菜的圆桌似乎有意的小,倾心即便是对着林昌财而坐,也不过是一臂的距离,他若是来抓她的手,她便无处可躲。
倾心第一次见林昌财,仍旧是在宴席上,仍旧是达官贵人的宴席上。对倾心而言这些达官贵人仿若前半生念些四书五经,言语些太平盛世的话语,有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