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许惊弦口中说出这三个字的机会很少,当聂峰的伤心小剑像一阵无形的风吹乱他内心的时候,他已没了持剑的勇气,很多时候勇气的产生和消失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没有悲天悯人,只有淡淡的消愁和无尽的疲倦,这一剑之后的许惊弦仿若日薄西山的老人,在夕阳西下的余辉中平添了几分莫名的惆怅。
如同失去灵魂,整个人已颓丧如废,他的剑也已随着他破碎的心飘向远方。
聂峰没有回应,他如同一尊雕塑始终保持着撩剑的姿势,他仍沉浸在刚才发自内心深处的那伤心一剑之中,那一剑倾注了他所有的感情。
夕阳已落,夜色将近,天幕间渐渐被成片的黑云所笼罩,恍然间剑阁四周星星点点的灯火已骤然亮起,搭台之上的两位老者在宣布比试结局后沉默不言,只剩月冷水一脸无辜地起身宣布马上进行四强最终的抽签仪式。
当听到柳秋白对阵二黄的名字时,一直沉浸自我当中的许惊弦豁然醒来,他看了眼木然而立的聂峰,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去。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其实你没有败,我只是赢了我自己!当你的剑即将刺穿我喉咙的那一刻,或许你已经赢了。”
聂峰已回神,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肯与对方说上超过两句话的时候,因为对方值得自己尊重。
但是这句如同安慰的话此刻在许惊弦的耳中却显得如此刺耳,在他心中输了就是输了,再多华丽的借口只会更加证明你的懦弱与无能。
他忽然抬起头,压抑着心中突起的一丝怒火,置若罔闻不去回应,大步离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诚心安慰的一句话却燃起了许惊弦本已渐渐消退的斗志。
聂峰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忽然耳边传来两个名字声音,一个属于自己,一个属于李漠然。
当四强对决最终确定为柳秋白对阵二黄,聂峰对阵李漠然之时,围观弟子纷纷唏嘘不已,在他们心中或许更期待聂峰与柳秋白亦或二黄之间的较量,毕竟今日聂峰所展示的实力足以让他们瞠目结舌,而与之对战的李漠然却只是个默默无名相对优秀的剑阁弟子。
当围观弟子纷纷退去,当搭台之上两位老者悻然离去之后,当月冷水欣然朝着聂峰点头示意,当柳秋白抱剑于怀洒然退去,当二黄嬉闹依旧却不再灿笑之时,聂峰的剑诚然归鞘。
天边亮起点点泛海星辰,一轮皓白皎洁的上弦月清澈如镜,在这寂冷的秋末时节,如同洒落人间的一层轻烟薄霜,让人感受到刺骨般丝丝冷意中还有那一丝窗明几净的透彻。
月色下,聂峰拖着一道有些疲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剑阁的广场。
........
当聂峰从剑阁某处休憩之地某人曾经的床案醒来之时,已是第二天的午时过半,和煦的阳光柔软如棉,照在聂峰削尖的脸颊之上,让人感到线条分明的棱角之下竟藏着几分坚硬。
昨日的疲惫消融在这温暖的阳光下竟让人生出几分慵懒之意,他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起身漫无目的地朝着窗外的阳光缓缓走去。
自从入住这间曾经卓叔住过的阁间以来,他都未曾有时间领略过周边的景致,这一次他有时间,四强赛的比试与李漠然的对战将在三天后进行。
走在斑驳交错的石间小路上,聂峰的眼中除了剥落蜕皮的枯枝繁叶,还有那阁间一泉清澈的池水。
秋意寒霜,皆是冰冷之物,不知为何本能抗拒中却的聂峰却又不自觉地走到了池边。
亦如浩瀚的海洋始终给人一种探究神秘的欲望,亦如镜子除了让人能够看清容颜还有一种直透人心的感觉。
碧寒的池水中倒影出一个清冷消瘦的身影,披肩的垂发如同一个盘旋枝头的鸟窝,蓬松如球,聂峰看着水中映出的自己怔怔出神。
一时间他沉浸在这安静的时光中,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三日后的比试,也不会去想那个名叫李漠然的陌生人,他只想静静看着水中的自己,享受这阳光下的一丝宁静。
时间悄然而逝,一片黄叶飘然而落,轻轻点皱了池中的一丝涟漪,荡漾开轻微波纹的水池中忽然多了一张削若白骨的脸。
那是一张仿若常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