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两座沙雕相,一齐从姬姚头顶上塌下来。
六步孤鹿用背脊为他撑起的一小片天堂,很快就变成了地狱。荒原里的所有鬼沙,几乎全部堆在两人身上,变成了一大座沙山。
缺氧、压强过大,都是特别煎熬的问题。虽然这些,都只是姬姚被埋在沙山下的幻觉,却唤起了他求生的本能。
他在沙里四肢并用,一顿狗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了六步孤鹿的脖颈。趁着压强还不是特别大,他顺势将脸凑过去,噙住了六步孤鹿的唇。
狗刨的路上,他也曾想过,这样做是不是太不要脸,毕竟驸马有媒妁之言,还有公主在等他。但是,生死大事面前,他还是得给自家老妈一个交代,不能出来一趟说没就没了,得活着……
“只求你渡口真气给我,让我活着回去尽孝就好。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姬姚心里涩涩地想着,不计前嫌地“吻”住了驸马爷。
姬姚只求一口真气,对六步孤鹿来说却是索吻。熟悉的味道覆上双唇,又含混着遥不可及的陌生。
他双手穿过疏松的沙粒,压上姬姚后背,反噙了他的双唇,情不自禁地吮了一口。
上千年的情愫,上千年的思念,如同年岁悠久的陈酿,一滴就足以让人沉醉。
他浅尝一口,已经醉了。
沙里睁不开眼睛。否则,他一定要一寸一寸地,看清面前他吻过的这张脸。到底是谁……!
他与伽蓝的诀别,就是这样的一吻。
他追他追到摩天崖,在他身后喊了声:“小九,不要去!求你了……”
伽蓝最后的话音,全部没在了他扑上来的那个吻里。
那时他年少,又笨拙,总是把简单的事情做得特别复杂。那个原本轻盈又深情的吻,他没有缝上,直愣愣地傻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样的伽蓝。
他们双唇碰在一处,僵了良久的吻别,最终变成了不辞而别。小鹿退开半步,给伽蓝留了个决绝的背影。
那天,伽蓝穿一身浅白的纱衣,轻得像片云,也像那个吻。他撞进怀里的时候,却像撞了座火山进来,小鹿的三魂七魄都快被他冲散了,还带着滚滚热浪。
那一幕,像毒酒一样酿在他心上,不管再过几千年,他都忍不住想要尝一口,哪怕酒里的毒能让他生不如死。
姬姚送过来的那个“吻”,让他尝到了熟悉的,是伽蓝的味道,还是诀别的味道,还是……都有那么一点!
他想将那枚,因为自己年少稚拙,而错过的吻,缝上……
他想一醉方休!
可是,那隔山隔水,隔着时空向望的陌生感,又让他身体一僵,在那浅尝的一口之后,顿住了。
姬姚以为,驸马移情别恋的速度堪比闪电战,正等着他火星撞地球,却是一个不小心撞进冰河世纪,冻住了。
他等的真气没到,猝不及防又被冰河冻住了吻,一口气没喘上来,用鼻子吸了口鬼沙。血吻的功效,早在“惑心”的迷阵里消亡殆尽,一鼻子鬼沙呛得他嗓子干痛。嘴被六步孤鹿封住了,不敢咳出来,他又吸了一鼻子鬼沙,这回用力过猛,沙子直接入肺了。
姬姚脑海里,模糊又强烈的几个大字闪过去:“我命休矣!求驸马收尸……”
零零碎碎的画面,在他黑暗又空旷的小世界里翻成万花筒。各种各样的吻,凑上的都是小鹿的唇,还是偷偷摸摸的。
姬姚对自己的闷烧大脑特别无奈,为啥临死之际,还能春心荡漾地花痴驸马能不能换一个人犯花痴……中枢神经强行驳斥:抱歉,此生不能!
姬姚背心后头,“嘡”的一声脆响,惊醒了痴心如醉的六步孤鹿。身披铠甲的毒蝎偷袭姬姚后心,鲸戈剑自己出鞘替他格挡了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