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姚跳了,不打紧,他身后的牧恋秋也跟着跳了。上车的时候,姬姚背他上去的。这会儿姬姚忘了管他,他竟然不弯膝盖,一个“僵尸跳”就下了马车。
地面“咯嘣”一声,铺街的青石板碎了,陷下去五寸来深的土坑。地面干燥的灰尘,随着振动波卷起一圈扬尘。坑不大,扬尘却没过了膝盖。
这动静,太大了!半条街的目光都朝这边聚了过来。
“幸好上车的时候,没让你跳……”
姬姚心底那句哀叹还没过去,头顶上天雷滚滚般的野猪咆哮就压了下来,“坐车不给钱,想进衙门吃官司吗”
冲这咆哮声,又是半条街的目光扫了过来。姬姚颇有一种置身聚光灯下的错觉。
“你……”老小子,你昨晚上被老婆踢下床了吧,大清早的跟佣车的客人炸火药
姬姚抬头怼上那吹胡子瞪眼的车夫,没话说。他带着位姑娘,还拖着个牧恋秋,不敢当街跟人较劲。他吹一口被火药炸剩下的浓烟,将左安琪放下来靠在肩头,乖乖摸了银子出来。
从丰沮出来,路上吃穿用度都是兼任“管家”的老船夫在打理。姬姚怀里的银子没有动过,这会儿摸出来,都是一大个整的。
车夫接过银子,在手心里一掂,再往怀里一揣,甩鞭子赶马走了。
姬姚眼神追着马车屁股后头扬起的灰尘,傻眼了。整整一锭银子,车夫揣了就走。长信到京口的路程,值那么多钱吗
他那锭二两的文银,用考古常识换算一下,得值七八千吧。放在一千四百多年后,飞机都能坐三来回了。
这是抢劫怎的
古代人大多种田,嫁女儿、招女婿多是附近几个村的,那么远走亲戚的不多。商人都有自己的车队、船队,有专人押货。临时雇车,往来城际之间的多半都是生客,回头再坐同一辆马车的几率,能赶上彗星撞地球。
像姬姚这样抱个人,怀里那人还昏睡不醒的,根本没法儿拔腿去追,正好被宰。就算他被气得头顶冒烟,也只能原地干瞪眼。
马车还没走远,身后又是“咯嘣”一声,牧恋秋从坑里跳了出来,剩下一半没有碎成渣的石板,一并被他踩裂了。
这,需要赔偿公物损失的费用吗
姬姚觉得,隔壁半条街的目光都瞧过来了,赶紧抱起左安琪走人。没走两步,他好像觉得背后少了点什么,回头来瞧,见牧恋秋还在原地呆呆立着。
“兄弟,走啦!”姬姚十步之外喊了一声。牧恋秋没动,埋头躲着当空烈日。
没办法,姬姚又折了回来。
“走啦!”他抱着左安琪,在牧恋秋身前站定,又喊了一声。
牧恋秋站那儿,跟座雕像似的,理都不曾理他。一直回避事实的姬姚,此刻也格外清醒了几分——牧恋秋死了,他现在并不能算个活人。
恋秋兄已非活物,又没有经过僵尸道的炼化,身上的阴气、邪气都很浅薄。大街上人多,阳气重,在大晌午的站太阳底下一晒,夜里好容易聚集起来的阴气,这会儿全被冲散了。
早上离家出走的时候,街上人少,太阳不烈,左安琪心念引导的余音还在。姬姚抱着左安琪,还能使唤得动他。这会儿,什么心念,什么友情,都不管用了。
姬姚嗤笑一声,心道:看来,左安琪学的巫蛊之术,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可惜,安琪小姐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姬姚扛米袋似的,将左安琪扛在肩头,颠了颠,确定稳当了。他又蹲下身去,另一侧肩头往牧恋秋腰上一顶,抱住他膝盖窝,将他直挺挺地扛了起来。
出门在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姬姚一边肩头扛一个,迅速消失在人声嘈杂的大街上,躲开了那些能把他瞅成大明星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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