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仰脸,看见他白皙精致的下半张脸。
笔挺的鼻端,锐利的下巴。
轻薄的嘴唇斜笑着,一启一合:“美人可还满意我的相貌”
长平一惊,当即挣脱那人的搂抱,躲开几步。
那人轻笑一声,不甚介意。
他环视下四周,轻佻说道:“荒郊野岭没有我的安乐窟舒适吧。好了,乖,跟我回家吧。”
长平疑惑观望。
只见从一丛灌木之后,走出来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那女子一见他,当即跪地哭求:“求求你,放我回家吧。”
他叹一口气,道:“看看,这才一天就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他走上前,挑起女子下巴,另一手拂去女子面上的眼泪和泥土。
女子跪地仰面,瑟瑟发抖着,不敢躲闪。眼泪却是一串一串落下,打湿了他的手指。
“求求你,放我走吧,我的夫君一定还等着我。”
他指腹在女子眼角珍重拭过:“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莫哭了,我会心疼的。”
他收回了手指。
女子依然顺从地仰面看着他,一双眼睛哭的好似桃花开,鼻头红红地,果真不胜娇怯。
长平旁观着。
男子白衣潇洒,女子红妆可怜,二人深情对望,倒像是一副情深意浓的美好画面。
若不是那女子颤抖实在厉害,若不是男子气场极度阴柔。
他阴柔说道:“走吧。”
长平还在犹豫,他是厌烦了她们哭泣,要放她们离开了吗
女子已经站起身来,不情愿却是抽泣着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向长平望一眼,眉梢斜飞,眼尾高调,目光似乎饱满色欲,又含着不怒之威。
他笑着,迈步而行。
不用再想,长平已经明白了那句“走吧”不是放她们离去,而是叫她们自己跟随他行。
嫁衣女子已经跟随上去。
长平却站在原地踟蹰,她思考着,若是此刻调头奔逃,是否有逃脱的可能
忽然,一阵寒意袭遍她的全身,她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她心中惊恐,似乎被他阴柔的视线洞悉了全部,在这样的威压下,她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勇气。
长平终于迈步,跟在男子身后,向着耸入云端的顶峰走去。
柳暗花明,曲径通幽。
日出雾腾,袅袅白雾升起来,浓郁处仿佛瑶池里凝聚千年的琼浆,含着香醇甘甜的气息,滋润着山灵万物。人在其中走,像是在九天云海中穿过,天地间最轻灵最纯净的水汽如同精灵,调皮地在人的发间抚弄,在衣裙间舞动。
然而又是通透的,人行走其间,四肢百骸、千万毛孔都被洗涤一新,吸入清凉,呼出浊混,感觉脚步都轻盈起来,心也轻盈,想要舒展身体、放开自我,拥抱这天地,也让天地拥抱我。
山在眼前,遥远的、近旁的,都好似与之神魂相同,能感受到鲜活的气息。磅礴的飞瀑从九天而落,凝结成了晶莹的冰晶。有的是一条银带,有的干脆冰封住一整面山崖,天水一色,冰锁蛟龙。冰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九天上的银河思了凡心,偷偷落向人间历一世凡劫。
还有极目之内,无边无际无垠的雾凇,仿佛树木发出了冰的芽,长出冰的叶,开出冰的花,结出冰的果,又萌出冰的种子,播散万里冰雪。
白的雾,白的雪,白的冰,只有仙境才有这样纯净和美的气息。
一定是走到了九天上吧!
若不是身旁嫁衣女子不停低声哭泣,长平一定就将前方那个白衣俊美,潇洒翩迁的男子认作成了仙人。
毕竟,人间哪有这般景哪有这般人
男子在前走得不急不缓,陡峻的山路在他的脚下如履平地。
而长平和嫁衣女子在后跟随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更何况长平几乎算是在光脚行走,冰雪、石砾、草木都扎在她的脚下,幸好右脚掌心里的伤似乎不再疼痛了。
嫁衣女子哭了一路,似乎筋疲力尽了,就连脚步都踉跄起来。
这条路好似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