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醒了”
眼前的老头胡子拉渣,笑容可掬,看见她醒了,立马递过来一碗热汤。林熙想也没想,一口喝完,还巴巴地望着不远处的那口小得可怜的锅,老头又笑呵呵去给她盛了一碗。
“慢点喝,喝完吃点囊,勉强充充饥。”
冬天的囊很少是新做的,放久了,硬得很。林熙被噎得直梗脖子。老头笑了笑,倒了碗水,把囊放在水里泡了泡,重新递给了她。
勉强能下咽了。看着林熙一口口吃下食物,老头又笑开了。
林熙觉得老人的笑容实在难得,她已经很久没听人笑过了。
看她能吃能喝了,老头放下心来,转头去专心致志看他墙角的一堆绢布帛布样的物件。林熙看不懂,脑子不太够用,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老头不在帐篷里,毡子边放着一壶热水,一个囊。林熙吃喝完毕,把藏在身上的罐子拿出来看了看,见小金和小黑睡得正沉,遂不去管它们,自顾出了帐篷。
老头坐在帐篷边上,看着不远处的山崖和石屋。
“还记得吗那天晚上的事。”
“不太记得了。就知道自己倒在了石屋边上,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您这。”
“我当时就在那棵松树底下,我看着你爬上来的,也知道你想找一口吃的。”
想起当时的窘境,林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什么打算”老头对着酒囊喝了一口,递给了林熙。
“我想去南方。”林熙抱着酒囊坐在了老头边上。
“你这是跟家里人闹别扭跑出来散心可是看你也不像是这荒原上的人。”
“我本来就是南方人。”林熙不再多说,老头也不问。良久,他说了句:“既然如此,那咱们明天就上路吧。”
“咱们”
“嗯,我也回南边去。这几年,世道渐渐安稳,南方的日子还是比北方好些。”
林熙不再说话,看着这荒原一望无际,听着北风呼啸,想着自己就要回到爷爷的故乡,但母亲和妹妹却还留在这荒原的龙潭虎穴之中,心中不禁凄然。
老头看着林熙,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发:“孩子,苦了你了。到了南边,得先找个大夫,把你的伤好好治治。这荒原没个正经大夫,连个好人家也难得见到,咱不能再这耽搁了。”
林熙的泪,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打定了主意,一老一小第二天便骑着小红马上了路。林熙身无长物,老头更是潇洒,一切物事都不要了,只包了那一包布,就跨上了马背。一路上都没什么旅店,老头带着她借宿牧人家里,走之前,林熙总会留下一点碎金给主人家。
一路南行,林熙自是满腹心事,笑口南开,名叫文逸风的老头却是个乐天派,尤其擅长评点各地风物,多平凡简陋的场景经老头一描绘,总会生出许多奇妙的意境。就连什么也没有的荒原,在文逸风的描绘中,都满是苍凉的壮美。他似是知道林熙心事沉重,也不多问,却总是想方设法转移她的注意力,盼着她多一点笑容。
“熙儿,你还记得义父第一次见你的那座高山石屋吗”
“嗯。”
“我看你满脸凄凉地探看石屋里面,怕是觉得那妇人和孩子都活不长。”
“嗯。当时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熙儿,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你可知道,那妇人和婴孩那副样子多久了吗”
“多久了”
“从我三个月前到了荒原,她们就是那样,一到晚上,四周寂静如同坟墓,人在其中宛若没了呼吸,可到了白天,妇人会劳作,婴孩会啼哭,做丈夫和父亲的隔三差五也会从几十里地外赶回来看望老婆孩子。”
“真的”
“义父骗你做什么熙儿,你年纪还小,眼里却有太多的伤心和沉重。义父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只有死人才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好好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好好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林熙喃喃自语着。自从出生以来,林冠英便细心教她文字算术,其他则涉及寥寥。林熙现在想来,怕是祖父自知身上带有太多秘密,是以平常所说不多。但文逸风却是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