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北政所的斥责和众人的质疑,德川家康切实感受到了近二十年来前所未有的窘迫和失落。
“家康此生经历过三次大难,第一次是桶狭间之战义元公战死,老夫在数百织田军势的追杀下一路逃到三河的大树寺,四面楚歌之际,本打算在故土一死了之,却幸得登誉禅师教诲,重生了复兴家业的信念,继而击败织田追兵,占据冈崎城,开始了统一三河的征战。至今,禅师所赐‘厌离秽土,欣求净土’八个大字仍作为家康不肯舍弃的信念而写在军旗上,禅师的教诲家康终生难忘。”
“第二次大难,乃是三方原之战,信玄公的甲州铁骑大败家康,唯恐武田军追击,老夫不顾收敛残军,仅率十余骑返回滨松城,期间竟于马上失禁脱粪,这番窘迫真是记忆犹新啊。”
“第三次大难,便是本能寺之变,日向守攻打本能寺时,家康正在堺港游玩,身边没有军势保护,本以为会和信长公一样死于非命,没想到却在服部半藏、茶屋四郎次郎护送下取道伊势赶回三河,这段九死一生的旅程,老夫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好在自那以后,家康的霸业算是顺风顺水,虽然小牧长久手后降服太阁,但兵马不得减,领地不得削,不仅如此,还阴差阳错地获得关东二百余万石的知行,这段时光让家康几近忘却了那三次大难,没想到今日,席上的一介女流和懵懂少年再次让老夫体会到了遗忘许久的窘迫和失望,看来,要想统一天下,老夫还要做得更周全才是。”
想到这,德川家康隐去了脸上焦急羞怒的神情,转而恭敬地对北政所说道:“方才是家康失态了。立嫡立贤都是大纳言家的私事,家康确实不该参与,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北政所和大纳言见谅。”
“罢了,”北政所挥了挥手,严肃地回答道:“内府能意识到这点便足够了,妾身倒是无所谓,就看大纳言怎么想了。”
德川家康听罢立即转向侧对面的前田利家,言辞诚恳地请求利家原谅。前田利家虽然痛恨家康背弃自己,可考虑到现在还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以及上首北政所和秀保的威信。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勉强宽恕了家康的冒犯。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便商讨如何奖赏有功之臣。”北政所淡然地吩咐道。
没想到这时,德川家康竟又主动提醒道:“奖罚分明,既有罚就有奖,可罚还没说完,怎能直接跳过呢”
前田利家一听,顿时警觉起来:“内府此话怎讲,人也流放了。知行也削了,还有什么没说完”
“没错,人是流放了,可具体流放到哪。诸位有说明么”德川家康所言合情合理,却让秀保和利家感觉到他又想起了什么鬼主意。
前田利家本想将流放地私下与秀保和北政所商讨再做定夺,这样可以有些通融,没想到德川家康竟如此急迫地将此交予众人商讨。利家明白,前田利长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北政所此刻也是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只是一介妇人。流放到哪里她也没有个主意,只好向秀保垂询:“右府去过东北,走过西国,自是对天下六十六国了如指掌,依您的意思,该把少将流放到何处呢”
“请恕在下直言,”秀保躬身回答道:“流放到哪里律法上应该有定论,在下不过是一介武夫,不懂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