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
就算是准备故意给子思难堪的大宗伯南丰,在听到了两句《千字文》之后,顿时有种难言的激荡,撞击着胸膛,仿佛要跟着大声念诵的激动。
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交友投分,切磨箴规。
仁慈隐恻,造次弗离。
……
突然生硬戛然而止,少正渠义有种嗓子眼被堵住似的难受。有种美味吃到一半,突然被噎着了似的。
一篇好文章,是拥有让千万人感同身受的激荡和悠扬。
《千字文》,自从南北朝时期出自周兴嗣之手,传颂一千多年,甚至在现代社会,都拥有非常重要的文学地位。绝不会因为这是幼童启蒙之物而被看轻。历史上多少文豪大儒以书法形式誊写《千字文》流传千年。
最出名的恐怕就是白居易,宋徽宗,还有元朝的赵孟頫的《千字文》长卷。
在宋元之后,幼童启蒙有三本神书,一曰:《三字经》;一曰:《百家姓》;一曰:《千字文》。就文字的优美,文章的磅礴来说,只有《千字文》有这份荣耀。
《三字经》和《百家姓》相比之下,黯然失色。
就算是成年士子,时常念诵《千字文》都会得到不同的感悟。
大殿之上,沉迷在雄文之中的卫国士大夫们,渐渐跟随者渠义的声调,摇头晃脑地转悠起来,如同沐浴在阳光下的花草,舒展着身躯,晃动着嫩芽。可随着渠义声音的停止,一个个沉醉在美梦中被唤醒,扰人清梦的怒气顿时浮现在脸上。
公叔旦更是瞪眼道:“渠义,还不快念下去!”
渠义也想啊,可他看了一眼简牍上的文字,无奈道:“下面没有了。”
“没有了”公叔旦也不管别人,跳起来冲到了渠义的面前,一把抢走了简牍,先是翻看简牍正反两面,确然没有文字遗漏。
看着简牍上如同蚂蚁爬似的大篆,抬眼撇了一眼渠义,“字太丑了。”
渠义憋屈不已,心说:这字又不是他写的,是边子白的‘杰作’好不好,和他有何相干。
拿出这本书作为回礼,主要是边子白觉得自己会的古文在这个时代没有多大的用处。就连启蒙的读物之中,《百家姓》明显是背诵编撰的,赵钱孙李……也就赵家王朝的时候敢这么写。要是唐朝的时候有人敢这么写,《百家姓》的作者指不定就要法办了。
《三字经》就更不妥当了,大部分故事都是汉、唐时期的故事。在战国可都没有发生过,说出来肯定要贻笑大方了。
想来想去,送书又体面,又有格调。尤其是在卫国,儒家思想非常流行。孔子曾经就在卫国住过十多年,而且孔子的孙子孔伋也在卫国住过几十年。可以说,卫国是儒家思想最初发展的大本营。尤其是孔门弟子之中很多人都是卫人,比如说子路,子贡等人。
《千字文》包括的内容虽说和儒家思想有一点的区别,天文、地理、农业、技艺都有,加上毕竟是儒家思想被定位主流时期的作品,拥有着很浓重的忠孝礼仪思潮。是一本能够给人竖三观的启蒙读物。
而战国早期的文字,秉承春秋时代的读物特征,能简单,就简单,过于朴实。
就《论语》而论,缺乏堆砌之美。
就算是读《诗经》给人的感受也是朴素中见真情。
可《千字文》恰恰不同,这篇文章很短,通篇也就一千个字。句子很容易理解,说简单点就是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可简单中却给人一种不简单的味道,这才是在场的士大夫如痴如醉的最大原因。
“上大夫!”
公叔旦从渠义手中抢走了《千字文》上卷之后,就没打算还给渠义,反而紧紧地攥在手中,眼珠子上下打量着仲叔牙。别看他们字眼中都有一个叔,可不是亲戚。公叔旦也是卫国公族,只不过他这一脉不如南氏显贵。
底蕴是不缺的,自然眼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打量了一会儿,仲叔牙被看的有点心底发毛,这才小声的喊了一声公叔旦的爵位。
后者意味深长的幽幽道:“嗯,仲叔牙。”
“小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