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辛夷。
她伫立在晋王府门口,惊愕地瞧着二人,目光凝在江离指向辛歧的剑尖上,眸色阴晴不定。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寻常的裙衫儿,不知是不是冥冥中,还最后一丝残念的,等待着某人来带她走。
江离自然也注意到了,于是唇角一翘,略带急切地上前:“卿卿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没穿嫁衣,我好开心……我就是来带你走……”
“六丫头,江小子没有……”辛歧也讪讪解释。
然而两人的话头都被打断,辛夷脸如冰霜,一字一顿:“我自己看到的还不算我虽棋下得不好,但并不是瞎子。”
辛夷顿了顿,凉薄的目光刺向江离,语调颤抖:“这就是你要带我走不惜杀了阻挡你的任何人甚至……我爹棋公子可真威风,打算大开杀戒,让我嫁衣踏过鲜血路么”
女子字字如从齿缝迸出,咬得狠,也咬得辈,乍然红了的眼眶蓄着泪,却始终没淌下来。
“棋公子可真是情深义重,只是这份情义太令人可怖,我辛夷。”辛夷深吸一口凉气,惘惘吐出三字,“受不起。”
恍若晴天一个惊雷,江离顿时面如死灰,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卿卿你听我解释!没有,我真的没有打算杀你爹!我只是来带你走!你问你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江离急了,方才还气陟河山的他,此刻却手足无措,嘴唇都打着哆嗦。
辛歧也慌忙摆手,帮腔道:“紫卿丫头,江离怎么会杀我呢!我们只是切磋,切磋!”
辛夷凉凉一笑,眸底千万种思绪交织,化为了她眉间蚀骨的哀然:“爹你可知道江离曾带我去看过一个侍女的墓,他说那是那是他杀过的第一个人。那时他亲口对我说,强大于他,如同毒,毒入骨髓。”
辛夷咬了咬下唇,抑制住难耐的酸涩,艰难启口:“怀着这般心意的男人,偏偏还是世上最会下棋的人。爹爹,你真的信他么你怎么不信,我们所有人,都会是他光鲜皮面舌灿莲花之下,助他登上强大之巅的棋子呢”
“这”辛歧意外地有了一霎迟疑。
江离心都快掉了大半,弈尽天下的他,从没觉得有此刻,手足无措百口难辩,他只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来,让那女子看清半分。
他急得冷汗浸透衣衫,声音沙哑到不成样子:“卿卿,你听我说……我是说过,强大于我如毒……但我只想用那强大来守护你……”
“棋公子还真是如往常一般,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怪不得所有人都能被你算进去。”辛夷的声音也很是沙哑,仿佛无声无息,就断了肠,“于是,你便是这般,连你是谁,都瞒了我数年么”
一问如雷,掷地有声。
江离脑海里轰隆一声,陷入了空白,唯独这一问,他无法解释,是他犯下的罪,是他的欠。
从一开始以棋公子的身份相见,他就作茧自缚,写错了结局。
见江离沉默,辛夷只觉心痛到难以呼吸,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间又涌上一股甜腥味。
咫尺天涯。明明两个人那么近,却承受着一般的痛,却偏偏跨不近一步。
“棋公子,你可听说,最毒的蛊,往往颜色最为艳丽。是为艳蛊。”
最毒的蛊最美。最狠的刀是温柔。最迷惑的陷阱是执子手。
艳蛊蚀人,公子无双,亦可杀人不见血。可为何老天让我遇见的,偏偏是你。
辛夷鼻尖一涩,打转良久的泪珠终于滚了下来,同时肺腑间一股闷气再压抑不住,冲破喉咙,喷涌为唇边一缕淤血。
“噗……”辛夷撑着掏出罗帕,拭去唇角,雪白帕上一抹黑红惊人。
“卿卿!”“紫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