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又似想起什么,抿了抿唇道:“如果她打听到什么,知道我最后见了你往你这儿寻我来还请凤姨编个理由,说话周全”
“晓得。”凤仙依旧一副云淡风轻,懒洋洋样子。
江离点点头。像个晚辈般行了告辞礼,就转身离去,临到门口,又蓦地顿住脚,也没回头,幽幽声音带了两分凉意传来。
“我天枢台有流言,但拿不准当年凤姨远赴蜀中,十年尽心,为我医好一身毒到底是由了赌,还是坐龙椅那个人密旨”
凤仙睁开眼,泛起抹意味深长笑意,眸底隐隐微光,好似大海深处磷泽
“谁知道呢”
若有若无回答,连同那些恩怨难说过往,都夹杂在风儿里飘散,乍然就没了影。
二月尽,三月来,雪花融,百花开,一城柳絮青,半爿桃李红。
同样念叨着故土春风好,还有天竺高僧。在大魏弘法半月后,天竺高僧上书魏帝,请求归国。
帝允。同时于高僧言:朕与民同乐,祉在万民,佛缘不能为皇室独有,愿请高僧临行前,为长安百姓,以示皇恩浩荡,泽彼九州。
高僧欣,允择百姓家,亲临入户,亲自讲经。而这批高僧一共六名,自然而然,五姓七望一家一名,便还剩了一名。
顶着沐皇恩荣耀,又是佛国活菩萨,大魏剩下权贵都削尖了脑袋地抢,放佛谁抢着这最后一名高僧讲经机会,谁就成了五姓之下第一家。
眼看着各方红眼,僵持不下,还是皇帝李赫出面,言皇恩幸万民,佛缘均等,令取来长安城地图,执一颗菩提子掷于其上,菩提子落到哪家,最后一名高僧就去哪家讲经。
于是,当辛夷站在辛府大门口,还没见着佛座影儿,就听到浩荡入云诵经声时,她不禁叹气:“我辛府是真有缘还是冤大头,就偏中了那菩提子”
辛歧身着长史官服,站在队首,一脸肃穆:“菩提子往地图上掷,落到哪家都有可能。我辛府正巧中了,只能说天意使然。”
“老天不开眼天意罢”后面辛芷插嘴了进来,“你们没看街角处,多少权贵家眼线,还有看好戏百姓家,都挤成团了这机会勾了多少眼馋眼红,五姓之外就咱们家得了,你说,不是把我们往风口浪尖上拱么阿芷可不愿出这风头从圣旨下来到备礼迎佛这阵子,那些个眼光和议论,都小刺儿般扎我背疼”
辛芷噼里啪啦倒苦水。唬得辛歧忙去捂她嘴,却没法反驳一个字,连日备佛礼迎高僧过场,已经累得他喉咙都沙了大半。
毕竟此刻,五位高僧在五姓讲经,一位高僧却去了个寒门小户。前者是理所当然,后者却是要多硌眼,有多硌眼。
如同一只蚂蚁暴露在各方博弈注视下,但凡出半点纰漏,盯都能把它给盯死。
辛夷扭了扭脖颈,好似有一顶泰山压头,压得她浑身酸痛,气都喘不过来。
而就算做这个动作,她也谨慎地瞥了瞥街角成堆眼线和影卫,生怕冒出个谁栽她顶“轻慢佛祖”罪名,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礼节排演了好几天,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甚至都拿笔记下来,让你们背熟。现在临到头了,都没问题罢。”辛夷不禁看了眼族人,说起了说了万遍话。
“哎哟,阿芷耳朵都起茧子了阿芷现在梦话都是阿弥陀佛,要高僧再不来,阿芷都得被逼疯了”辛芷佯装痛苦地捂住耳朵。
“你都被逼疯了,我这个辛府实际当家不是更得疯只望此事太太平平地过去千万别出任何差错”辛夷揉了揉跳个不停眼皮,不知怎,她心底有股凉气。
直觉凉气。好似要出什么岔子。
正当辛夷欲查其究竟,诵经声和洪钟声已至,明黄色经幡笼罩半空,长龙般沙弥侍从,连促狭辛府门街都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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