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后宫。武慧懒倚在檐下看雪,身后跪着名影卫,正向她禀报什么,听得武慧凤眸一弯,笑意无声漫开。
“恭喜我魏,选王将出。”
……
崤山草庐,银装素裹。百晓生将结冰的湖面凿了个孔,正怡然自得地举着直鱼竿,试图钓些冬鱼来炖。
他身后站着柳禛,堂堂伏龙先生,此刻却像小儿,一边为百晓生穿蚯蚓鱼饵,一边低语:“长安城的消息,辛夷持内廷行走令,往麟德殿去了。”
百晓生眸色一闪,鱼竿一颤,俨然有鱼儿咬住了饵,逗得百晓生猛地大笑起来。
“恭喜我魏,选王将出。”
……
麟德殿旁的暖阁里。十几位太监宫女众星拱月地簇拥着李赫,为他换朝服,戴龙冕,着朝珠,进行着大朝前最后的准备。
一阵清风拂进殿。李赫忽的屏退所有人,然后朝藻井上看了眼,那儿不知何时出现了个锦衣卫,鬼魅般上前来,向李赫耳语了什么。
李赫乍然笑了,笑得白鬓苍苍的眼角,都涌上了泪光,和窗外雪殿冰宫辉映成一片。
“恭喜我魏,选王将出。”
……
同时,随着辛夷每一步踏入大明宫,消息随着每一位夜枭的飞逝,乍然传遍了棋局每一个角落。
同时,从各方弈者口中,无论是恨是喜,都说出了同一句话。
“恭喜我魏,选王将出。”
……
晨光洒上大明宫琉璃瓦的那一刻,辛夷伫立在了麟德殿门口,从门里已经传来议政的讨论声。
“打开殿门,辛夷觐见。”辛夷深吸一口气,高举起手里的令牌,晨曦将上面“内廷行走”四字鎏了层金。
金吾卫们根本不敢拦。随着太监公鸡般“辛夷觐见”的一声尖喝,殿门轰隆隆打开,辛夷毫无迟疑,迈脚踏入。
……
刚一踏入殿内,龙涎香就往鼻尖里窜,空气里的肃穆压得人脊背发弯,光洁的大殿地面上,映出文武百官各色袍脚,鸦雀无声,鳞次栉比。
辛夷垂头敛目,趋步上前,按照大礼的规矩,一丝不苟地三拜九叩:“民女辛夷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李赫淡淡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夹杂着股天生帝王的威严。
“你来做什么”同时响起的,还有旁边微微的惊呼,辛夷顺着看去,不是旁人,正是晋王李景霆。
他手持进谏玉笏,玄色蛟蟒王制朝服,头戴金冠,将他老铁树的气质衬得刚刚好,唯独他面露风霜,下颌一圈青胡茬,发红的眼角俨然几晚不曾好歇。
传闻晋王接手治水,当晚八百里加急,亲往关内道查看,又连夜赶回京,递上了泄洪折子,这来去千里奔波,陀螺不停转,累都能累掉半条命。
如今伫立殿中,和群臣唇枪舌剑,不过是强撑罢了。
辛夷眸色一软,向李景霆点头示意,遂转头看向李赫:“启禀皇上:大河往两岸泄洪一事,民女有要事奏。”
没想到李赫还发发话。李景霆便忍不住眉梢一挑,插嘴道:“你也不同意往两岸泄洪”
一个“也”字,被刻意加重。旋即,殿中一半朝臣松了口气,另一半朝臣则忿忿不平,骚动起来。
俨然关于大河治水,往两岸泄洪,还是往下游泄洪,朝野分成了两派,争执僵持不下。
因为两条路都是死路,不过是死几个的区别,于是,谁也不占不了理。
皇帝李赫脸色凝重,沉声道:“按理说庶民不上堂。但念尔有内廷行走赐权,也就允汝几句,且把后续思量细道来。若尔所言有理,朕未免不能一听,但若尔胡乱狂言,朕可就要治你扰乱朝堂的死罪了。”
冗长的话冠冕堂皇。朝臣们再两眼翻白,也都暂时消停下来,所有的目光投向了辛夷。
辛夷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朗声道:“敢问晋王爷及诸位大人,为何就得往两岸泄洪”
朝廷上顿时爆发出轻蔑的哄笑。
李景霆也不可置信,作势伸手,在辛夷眼前晃了晃:“辛姑娘昨晚歇息好本王一直以为姑娘深明大义,于朝政之事颇有见地,泄洪的理由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