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沉记章二十五不在梅边在柳边】
次日一早我便起了床,只因为今日便是秋坪爹带我们去七夕盛典的日子,说好了早饭过后便要出行。我对着镜子细细用柳枝描了眉,又敷了香粉,就在我犹豫着用哪一种口脂的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我只穿着件中衣,吓得裹紧了衣服转头看,不是旁人,却是棋莞,手里端了装着早茶点的盘子,踮着脚跑过来,先放下早点,又神神秘秘地搬了凳子在我身旁坐下,对我道,“沉沉,我看你在画眉毛,你也同我画一下眉毛吧。”
“你一个男孩子,画什么眉毛”我只当他开玩笑,不给他画,“只有女孩子才画眉毛,抹口脂,你一个男孩子,出去被人笑话。”
“可是我这眉毛有些歪,”棋莞赖着不肯走,拉着我看镜子里的他,“沉沉,你看见了么我这眉毛有点歪,你给我补一补吧。”
我知道棋莞自小就是个脂粉堆里长大的,在涂山上就是,从不和男狐狸一起玩,天天赖在女孩群里,更想到我若是不帮他画,他可有得不肯走,于是妥协道,“好了好了,我给你画便是了,你凑近过来。”
棋莞便乖乖抬起脸,我拿着柳枝给他画了眉毛,细细地补了眉角,又给他吹了吹去碎末,莞莞本认真抬着脸一言不发,却突然睁了眼开口对我道,“沉沉,我可真羡慕你是个女儿身,能画眉,又能穿那样漂亮的衣服。”
“说什么傻话呀,”我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画好了,莞莞便抬起身子,“你做男孩子,有什么不好么春凝奶奶说了,男孩子是要成功业的,又能做成许多女孩子做不了的事。”
“我不想成功业,也不想做男孩子,我只想——”莞莞说到一半忽然抿嘴不说了,朝我一笑,道,“沉沉,你可动作快些,秋坪爹说了,用了早饭就要出发了。”
我应了一声,莞莞也就推门出去,我化好妆,梳了发髻,簪上我最喜欢的一支白玉合欢花的簪子,换了一身月白绣茶色合欢的襦子,这一身月白衣服上身,又有一层纱衣,远看倒还真像我在涂山山上时候还做狐狸时候的样子,我对着镜子挤挤眼睛,一双狐狸耳朵便竖在脑袋上,再挤挤眼睛,狐狸耳朵又收回去了,镜子里就又是变成了人的苏西沉了。如此我再想来,相比起最初化人时候的不习惯,现在我身上已经几乎看不出什么狐狸本性来了,想必是已经熟悉了人界的生活。
“沉沉,你好了吗”
莞莞在屋外喊,我应了一声,拿了团扇便要出门,本拿着那柄银线绣辛夷花的团扇,却又想今日我一身装扮都是合欢,拿辛夷花实在不配,又转头去换了金线绣合欢的团扇,这才开门出去。院子里其他人都已到齐,秋坪爹今日也换了一身金玉长袍,戴了金冠,腰间挂着两个绣金菊的赤色荷包。土地老头儿则化作了一位花甲老翁的形象,只有那长胡须未变,手里拿着拐杖。棋莞脱了那身灰色衣裤,穿了一件崭新的米白短褂,他身旁的桐生也换了一身干净的僧袍,虽然还打了一个补丁,但看来已经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了。而东升并未和众人坐在石凳上,只一个人坐在合欢树上,他今日没穿大氅,只穿了一件月白领口的黑色襕衫,与秋坪爹他们不同,东升是从来不挂任何荷包挂饰的,只他今日手上拿了一柄老湘妃竹的扇子,正拿在手里抛着玩,我看得出那是秋坪爹的爱物,怕不是东升自作主张便拿来玩了。
“西沉姑娘。”桐生先起身朝我行了一礼,“昨日莞莞前来邀请我一并去七夕盛会,桐生不才却劳姑娘、莞莞挂念,感激不尽。”
“没什么没什么,”我赶忙摆摆手,回答,“是莞莞一定要邀请你去的。”
“时候不早,我们出发。”秋坪爹道,“还有一段路程要走,不要耽搁了时候。”
众人应和一声,东升也从树上一跃而下,便一起从正门出发。若不是棋莞邀请了桐生一起前去,我们本来应是可以腾云而走的,如今他喊了桐生,我们也就不能腾云了。所幸托了秋坪爹日行千里的能耐,我们走去长阳城也不慢,也并不会被桐生发觉异样。秋坪和土地老头儿走在最前头,桐生毕竟是凡人,步伐慢些,棋莞便和他走在后头,我就只能跟东升走在中间,他一路上还在玩着那把扇子,把那扇子在空中抛起,又接住。我看他似乎很爱那扇子,又想着两人走一起一句话不说更尴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