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宅后院,亭台楼阁,水幕池塘,绿柳翠竹映照于里;假山翠石,藤萝盆景,锦簇花团点缀其间。杨柳戏水,舞榭歌台,波光弄清影。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水榭雕栏旁,一名身着白衣、轻裘缓带的年轻男子喃喃自语,他面容俊雅,手持一柄白玉折扇,玉树临风,但眉宇之间却盘桓着挥之不去的哀愁。
哒哒哒哒——
有规律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一名长相乖巧、梳着百花分髾髻的宫女快步跑到男子身后,还未行礼,唇齿间流出黄鹂一般的悦耳的声音:“太子,那群糟老头子又来了,贾太傅、张大人…..在前厅候着!”念完二十多个名字,宫女才长长出了口气,这口气可憋死她了。
这名男子正是大厉太子,厉煜,弱冠之年,很难想象花甲之年的老皇帝会有如此年轻太子。老皇帝在位四十余载,后宫佳丽无数,皇子公主成群。较厉煜长者不下十人,较其能者亦是不下十人,可太子之位偏偏就落到了最小最无能的他头上。因为前面的人不是魂归九泉就是被软禁分封,至于原因,历史上比比皆是,懒得水字数,按下不表。
厉煜转身看着气喘吁吁的宫女,愁苦之色渐渐化去,用折扇亲昵地打了一下宫女的略显凌乱发髻,笑道:“玉儿啊!还是这般轻佻,我说了多少次,女孩子要端庄,不然以后……”
“才不要呢!”被称作小玉的宫女伸手扶了一下被打歪的发髻,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别弄乱了,我盘了半个时辰呢!”言语间,对于眼前的太子没有一点儿应有的敬畏,仿佛两人只是寻常百姓而非王公贵胄。
生在无情帝王家,厉煜必须有一个孤独、悲惨、不堪回首的童年,按照一般套路,他亲生母亲在他懵懂无知的时候已经撒手人寰。
他生来性子温和,喜好诗词歌赋、舞文弄墨,与热衷争权夺利、心沉似海的兄弟们自然尿不到一壶里,渐渐的也就被排除在权利的核心圈之外。孤独空虚寂寞冷,是厉煜童年最大的感触,他本以为会一直如此,直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但世事无常,在一个月黑风高的除夕夜,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他独自走在寒山寺外的碎石路上。
“淫贼,纳命来!”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娇喝,厉煜顿时愣住了:我还是清白之身呢!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背后袭来一阵冷风和一只沉重的手掌,直接将他拍了个狗吃屎。他趴在冰冷的地上,被摔得头晕眼花,暂时忘记了疼痛和呼喊: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到哪里去。
这还没完,来人仿佛和他有深仇大恨,骑在他的后腰就是一百单八路王八拳向着单薄的后背砸下,拳拳到肉。“嘭嘭嘭”,沉闷的声音仿佛是在锤大鼓,来人越锤越欢,甚至打出了节奏,打出了风采。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如果厉煜没记错的话,那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水调歌头之后接着破阵子之后雨霖铃,最后以一首滕王阁序完美收官。
当然,就厉煜的小身板,在水调歌头刚到一半儿的时候,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他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午时三刻,那是一间四面通风、屋顶有洞的陋室。下一刻,后背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瞬间侵蚀了他的神识,他以多年挨兄弟们群殴的经验,准确的猜测出后背应该是肿了,发亮的那种。
“哟!细皮嫩肉的公子哥,醒得倒是挺快!”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将厉煜吓了一跳,同时也吓退了后背的疼痛,他下意识的往墙根靠了靠,仿佛些许距离能给他提供安全感。
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陋室的光线一暗,厉煜畏畏缩缩的抬眼看去,那是一名穿着破烂衣裳、脸上脏兮兮的女子,一双灵动的眼睛滴溜溜直转,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仿佛正思考如何作弄人的小猫,瞧那稚嫩的模样,应该和他的年纪相仿。
“是你打得我”厉煜虽然惧怕再次被打,但身为皇子,该有的气度还是不能少,他扶着墙壁直起身,故作镇定质问道。
“是啊!”女孩很是坦然,走到厉煜近前,仰起头看着他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似笑非笑道,“难道厉煜皇子准备拿我这小丫头去菜市口杀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