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十里八村的年轻小伙子都唱傻眼嘞。不过……”言道此处,断腿扭头看了一眼昏睡的狗剩,连连摇头,将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雷没有追问,他能看出来可能并不是好事。这些年月,大厉王朝兵锋四起,民不聊生,穷苦人家的日子很是难熬。而对于女子来说,战乱时期,长得美就是最大的罪孽。
远水解不了近渴,纵使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见两人情绪低落,他赶忙扯开话题:“不知兄弟们乞巧节如何过得,我家里穷得很,每年就做几个巧果填填肚子。”
两人看雷消瘦的样子,心中肯定了雷的说法。回想起节日气氛,断腿脸上渐渐洋溢出一丝幸福,笑道:“唉,都是穷苦人家,能好到哪去。我们五家沟比较大,和周围村子都发于一个宗祠,每年的乞巧节,四五百人聚集在河边的集市,祭祀,晒书,祈福,热闹得很……兄弟我最是喜欢点孔
明灯,我和我家媳妇儿就是这样认识的…….”说到家人,断腿突然哑了声,他盯着断掉的左腿,想起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含辛茹苦的妻子,眼眶发红,喉咙僵硬。
三人聊了很久,渐渐熟识,雷知道两人是表兄弟。
断腿乃是家中独子。五岁那年,父亲上山砍材,被山贼捉了去,至今了无音讯。而家里老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卧病不起。家中很是贫穷,三十多岁娶的老婆,近四十岁才有儿子,算是老来得子。但也正因为有男丁,此次征兵,他家必须出壮丁。雷不得不感慨,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有了儿子,本应是一件合家高兴的大喜事,却被一场与他家毫无干系的战争生生扭成了悲惨。上有病重不起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一个女人,在这个兵慌马乱的年代,如何能撑得起肩上的担子。
正如断腿所言,他若是战死了,韩王会发抚恤,也会免去他家的徭役赋税。现在断了一条腿,虽然依旧有抚恤,但给得很少,甚至可以算是没有。而他断了一条腿,是个废人,回到家中,除了增加妻子的负担外别无用处。死了,一了百了。
断手家中要好过一点,真的就是一点。断手家中有四兄弟,他是老四,前面还有三个哥哥。不过现在只有一个大哥了,因为二哥和三哥都在昨日激烈的攻城战中战死了。他本来也要死,他三哥临死前,用尽最后一口气,扑到他身上,替他挡住了落下的滚木。而他大哥为何没有上战场——因为是个傻子。他此次只是断了一只手,倒还能做些体力活,而且两个哥哥战死,家中抚恤定是不少,一家人勉强还能度日。
当然,以上这些全是建立在五王叛乱成功的前提下。如果失败,那将无法象限。
此次叛乱,波及整个大厉皇朝,大厉皇室危在旦夕。如果大厉皇室胜利,那么所有参与叛乱的士兵,定是会被斩首。而且为了斩草除根,五王封地内的所有男丁,轻者发配为奴,重者一个不留。
残忍吗雷觉得残忍,可这也是必须,因为五王胜利,皇城的守军和大厉皇室也要面对相同的下场。
五王要的是龙椅,仙门要的是物资,可这些士兵要的是什么雷不知道,也许是看到明天的太阳,也许是回家过年,也许是好好吃一顿。也许是陪着妻子白头偕老,推着父母走过夕阳,看着孩子成家立业。
但!一定不是战争,一定不是抚恤金。
“隆隆隆——”
突然,帐外响起急促的鼓声,断腿和断手浑身一颤,随后伸长了脖子往张望看去,大睁的眼中满是慌乱,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快又缩了回来,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
“集合——没缺胳膊少腿的速速集合——”
听着帐外传来冷漠的命令,雷拍拍屁股站起身,戴上头盔,冲着两人畅快的大笑三声,遂出门而去。
“好好活着!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许久,整齐的跑动声传进帐篷,两人还直勾勾的盯着雷坐过的地方。耳边萦绕着荡气回肠的笑声,心中镌刻着情深意长的嘱托。
战争,从来不会因为小兵的个人情感而变化。十里开外的城墙上下,十数万士兵如同蚂蚁一般撞在一起,掀起由血肉组成的浪花,溅起由血腥凝结的狂风,发出响彻苍穹的呐喊。
雷站在大营出口,遥望惨烈的战场,注视着士兵那疯狂嗜血的脸。那一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