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霜”血气的催涌,引出了宇文直内心深处最大的一件“亏心事”——承泰八年,西凉一战,敌我悬殊,主将令鸣金收兵撤入西凉城。他却碎了战鼓、金锣,抢先潜回城内,斩杀守将控制城门,而后紧闭城门三日,把有反叛之心的叔伯兄弟和陇西军数万将士的性命全数留在了城门之外。
世人皆知那一战惨烈,那一战陇西军毫无畏惧,那一战宇文家几乎拼尽了一门血脉……却不知,那一战之祸本是要助宇文家攫取大魏的“福事”。
突厥人入侵,陇西军的控制者——宇文家的忠臣良将们,却打算顺势起兵反叛。
一边是生生亲人,一边是万千百姓。
偶然间得到密信的他该如何抉择
最终……他成了家族的叛徒,亲手把骨肉兄弟们送进了鬼门关。
这件事,深埋心中十八年。
他亲手为它砌了一道又一道墙,却终困不住这涌动的愧疚和难安。
……
黑烟缭绕在花幕外,试图寻找可攻击的缝隙。
星河和小铃儿的出现,让它们找到了新的目标。
一道烟气凝成飞箭,调转了个方向,便向她们直击而去。
星河一把将小铃儿推向花幕,“楚歌,帮我保护她!”
小铃儿靠近,那花幕仿佛有所感知,瞬间将她裹入其中。
星河反身扬起“噬光”,正面接下那飞箭的攻击。
黑烟触到刀刃,一瞬间失了生机,化为白色的水汽消失在了空气中。
……
花幕内,宇文直挣扎着起身。
西凉一战的记忆涌上心头,却是在年轻的身体和精神上。
他用长剑撑着身体,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是我!是我让叔伯兄弟们殒命,是我让近万陇西子弟丧生,是我让宇文家枝枯叶落……一门孤寡的!”
星河挥刀砍倒一个恶灵鬼影,冲花幕中的宇文直大喊道:“不!宇文将军,若不是你,西凉、凉州、灵州……长安、南郡、北荆州……从北到南恐怕有无数家族要覆灭,有成千上万的孩子会成为孤儿!杀一救百,你救的是天下苍生!”
杨玄风立在城门前,望着城垛间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宇文直”的脸上满是焦虑和纠结。
诚如星河从师父和大冢宰三言两语中得到的猜测:十八年前,西凉大战前夕,大冢宰得知族人正筹谋反叛。他为了胸中节义,为了大魏子民,选择了算计自己的亲人,把他们丢在突厥人的铁蹄与诡计之下,任他们惨死也没有打开城门。
如此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站在城门前,发束被暗风裹挟飘摇,杨玄风觉得自己身处于一个魔鬼的梦中。
若是同样面对大冢宰的困境,自己会不会有同样的选择
思量一瞬,便知答案是否定的。
大冢宰之所以成为今日的他,神勇作战,战功赫赫自然不可或缺,可他心头的那份坚韧,更是无人能及。
如今,城隍庙里年轻的宇文直,面对的敌人却是更为成熟老练的他自己。
胜算,几乎不见!
西凉城门,四周墙壁光滑,城门严丝合缝,周围亦没有可以攀爬的外物。
抬头望去,城墙竟然比上次高了数丈,遥遥远处几乎看不到尽头。
杨玄风眉头一紧,一阵冷汗从后背渗出。
他所背的绳索根本不够长……
无计可施之间,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梦境却始终没有结束。
这个梦中,还有其他的变数!
正在思量之际,城门“咯咯咋咋——”作响,慢慢打开了一道缝隙。
刹那间,黑烟仿佛活了一般,拼命往城门内挤。
“宇文直”竟然打开了城门
心魔突破了大冢宰筑起的城池!
杨玄风迅速掩到一旁,拉开步法随时准备进攻。
“啊——”
一阵轰鸣般的怪叫响起。
一道刺眼的金光自门内闪出,城门口集结的黑烟仿佛被灼烧了一般迅速散去。
城门再度合上,“哐——”的一声震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