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傍晚,大雨忽至。
无休无止的雨珠,砸在未央宫的高墙和长瓦上,腾起阵阵水雾。
祁云殿的飞檐下,连成一道延绵的雨幕,洗刷着殿下层层的长阶。
拓跋琰陪与宋凝香靠在内殿软榻上,正在逗弄着刚吃饱睡足的小皇子。
短短几日,初生时皱成一团的婴儿,已经透出几分粉嫩可爱。
小皇子不爱哭闹,十分乖巧,惹得父母怜爱之心大起,怀抱着他爱不释手。
殿外廊上,拓跋琰的近侍洪大监顾不得疾风吹入的雨滴,正焦急的来回踱步,等着面奏急务。
很快殿门打开,陆尚宫从殿中出来,引了洪大监进去。
不多会,殿门再次打开,拓跋琰步履匆匆地从殿中出来,洪大监和几名内侍紧随其后。
长廊两头等侯着的天子仪仗,立即肃整精神,迅速整理好次列。
拓跋琰迈过殿门,望了望漫天的大雨,一脸端肃正要离去。
此时,一直侯在殿外长廊边上的星河,忽然走过来跪在他面前。
“臣女僭越,有要事禀告,恳请陛下圣听。”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嘈杂的雨中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楚。
拓跋琰皱了皱眉,不论是重臣家眷或是内宫女官,直接向君王谨言,都是不合礼制之举。倒是后宫有些嫔妃,为了攀附圣宠,时常会试着制造类似的情形。
洪大监连忙上来制止,好言劝道:“宋侍中,这不合规矩!若是真有大事,也应该回家请你父亲来禀告。”
“事关千万百姓生死,大魏兴衰!”
星河抬起头,鬓发微湿,紧贴在耳边,形容有些狼狈。
拓跋琰看着檐外的雨幕,以及面前罗裙溅湿的星河,生出一丝恻隐之心。
他冲洪大监摆摆手,转而对星河说道:“宋家小妹可会下棋随朕到甘泉宫去吧。”
星河连连点头,俯身再三叩拜。
近身随侍在两侧撑起华盖,洪大监又在拓跋琰近身撑起宽大的纸伞。一群宫人簇拥着他,投进一片茫茫的风雨之中。
星河立刻起身,撑伞紧跟在后。
大雨中,甘泉宫正殿前,宽阔的中庭里站了不少身穿甲胄的兵将……有禁军,有内卫,甚至有守军……
今夜,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跟随着拓跋琰的仪仗,星河登上殿前的台阶。
远远望去,殿内烛火通明,堂下卧着一名身受重伤的士兵,看军服应该是驿站的传信兵。
受伤的士兵旁边,还站了几个冠发、服制尽湿的朝廷官员,最前面一人似乎是司寇中大夫杨炎。
拓跋琰和近身内侍匆匆步入大殿,旋即四扇殿门紧闭,把其他众人挡在门外。
大司寇府受伤的信兵皇城内外各路兵将……
难道是盗匪袭击了传信士兵,但何以深夜惊扰君王……若说事有什么紧急军务,大将军和大司马却并不在列……
晚来风疾,大雨瓢泼,杂乱的宫廷……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星河甩甩头,慢慢收起纸伞,将它轻靠在殿外的石柱边,腾出手来抖落衣袖、裙角的雨水。
忽然,觉得面前光线一暗。
一抬头,一身玄甲的杨玄风,正站在她的面前。
他也进宫来了!
雨水顺着他身上的铠甲,不住的滑落下来……他的冠发、脸庞都沾满了雨水……
昏暗
中,杨玄风低着头看她。
明亮的双眼看着她的脸、她的鬓发、她的眼睛……深邃的眸中带着炙热和急切,像在探求和询问些重要的答案。
两人近在咫尺,各是思绪万千。
星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己撇下他,匆匆离开太学,入宫等待了几个时辰……一番周折,终于站到拓跋琰起居的甘泉宫外,等待着奏报一件要事……
然而这一切,之于她一个内廷女官,一个世家闺女,却全部说不通!
良久,她终于开口道:“我来陪陛下下棋的。”
此话一出,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雨夜,寝殿,下棋……简直越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