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伤得很重,即便吃了药,也足足休养了十五天才恢复过来。常笑只在最开始那三天悉心照顾她,往后十来天,彼此分工,日子过得很寻常。
墨雨家学渊博,讲了许多仙家的秘闻。常笑则多爱讲一些生活琐碎的事,他讲自己把奶娘接到城里,讲许伯把熊皮卖了几两碎银、把钱留给了姜岳华,讲淑秋先生亲自把许山安排在柴房,讲云夕陪伴身边读书……他还讲了小时候的故事,每一个对他有恩惠的人他都说得清清楚楚。
墨雨听得认真仔细,仿佛通过常笑这张嘴在经历另一段人生。
她的伤势一天好过一天,气势却一点点在收敛。若说她从前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好剑,随着这十来天的生活,这把剑入鞘了。
这天,墨雨向常笑拜别。
“你是要找那只撼天虎的晦气吧”
“嗯呐。”
“你不吃它,又要杀它,没意思。”常笑顿了顿道,“带上我的剑,量力而行。你放心,我不出去,安全得很。”
“晓得了。”
听见常笑的话,墨雨脸色微红,她穿戴的是常笑备用的儒衣,如今还要拿他的剑。她也不敢客气,毕竟一身能力有大半交代在剑上,若要报仇,有剑伴身她的实力能涨好几倍。
临别前,墨雨驻足问道:“那天你冲出来救我……们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常笑对着她微笑道:“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赶得及,只觉得很庆幸。”
墨雨张了张嘴,还想问的话说不出口,深深看了常笑一眼,仿佛要把他一整个人都装心里去,轻身飞度。
随着墨雨离开,地洞又只剩下常笑一个人。
常笑收拢了一遍死者们的遗物,挨个个清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用墨雨褪下来的那一身衣服裹起来——她那身衣服早在妖孽偷袭时候就烂掉了,被她拿来当抹布用,如今用来裹东西倒也结实。
收拾完这些,常笑心想着最近几天要不要再到周围逛逛。
墨雨舒展着身骨,手脚并用,好似一只灵猿穿梭在树间。换做以往她从来不这样赶路,顾着风度,这次历经一次死生、听了常笑讲他十几天平凡故事,她变了。
或者说,她想开了,又或者说,她被影响了。
她漫无目的在树林里肆意游荡,惊动了不少凶兽,但身影稍纵即逝,寻常凶兽根本跟不上。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几乎要横穿整座森林的时候,她停下来脚步,挂在一棵树上,拧开木筒,轻抿一口清水,舒畅极了。
她脸上爬满了红晕,气血浓郁,气息平稳,伤势显然已经痊愈。重伤初愈,又没有精心调养,她体内的真元流失了一大半,没三五个月补不回来。
但若再撞见那只唬人的妖孽,墨雨却有十足信心。
死生之间有大恐怖,也并伴有大机缘。撼天虎把她拍成垂危,拍散了心气,由外到里蹂躏成半个残废。
但常笑救了她的身,也救了她的心。
常笑平铺直叙他的人生,不见波澜,只见一个个被感动的瞬间。听他讲话,墨雨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一生可以不止有高、强、大、阔,人的一生可以不必会武功,只要多去留意发生在身边的人事物,体味内心的真情实感,便是生活。
悟到这一点,心境一变,墨雨杂念尽芜,念头通达,武慧贯通。
但这些天她越是照见自己内心,她越是心慌。
“墨雨啊墨雨,他是有云夕的男人。”
墨雨揉了揉自己烫红的脸,也不知是跑得欢红,还是羞得慌红。
她回忆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喃喃自语道:“她肯定没跟他相处这么亲密过罢。就是陪他读读书,练练武那样子……那样子……的话。”
她下意识抱住了自己浑身衣裳,也抱住了常笑临别前赠予她的剑。
墨雨终究没能报仇成功,她寻了几天,找到了撼天虎的踪迹,但那妖孽厉害得紧,她只从它嘴里崩了根牙齿。
当墨雨走出考场的时候,一个身穿淡黄色纱衣的少女喜极泪下,迎过去抱住她。
“墨雨,你没事,太好了!”
“仇没报成,只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