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有点大,外面胡天明那一行人都还没有太走远。
不过,却是谁都没有回头,大家只当没听见,仍是是循规蹈矩的在内侍的引领之下款步离开。
守在御书房门外的内侍们也都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看看是出什么事了。
只有陶任之表情平静,他既没说话,也没有叫人进来收拾,而是略一躬身,径直走了出来,带上殿门,无声的将外面的人全都挡在了外面。
里面的萧昀也是从来没看见自己的父皇这样失态过,一时间眉头紧紧的皱起来了。
皇帝双手再次压在了桌面上,胸口起伏,在一遍遍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萧昀有些担心,试着问道:“父皇,您还好吗”
皇帝听见了他的话,却仍是没动也没应声,又兀自缓了一会儿方才再次睁开眼。
他转头看萧昀:“你觉得晟王今日是因何入宫”
萧昀当然不信萧樾会是单纯的看上武昙了。
只不过哪怕就是个借口,之前听萧樾亲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也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是故意堂而皇之的找了个借口,以后好方便跟定远侯府的人接触吧”萧昀这样揣测。
皇帝却是不以为然的冷笑:“朕倒是相信他的确是在打武家那个丫头的主意的!”
萧昀的眉心隐约一跳。
就算她不喜欢武昙,可之前也毕竟是议过亲的,总之现在让武昙的名字跟萧樾牵连在一起,他就是莫名的会觉得心里发堵,不痛快。
皇帝侧目看他一眼。
萧昀这才连忙收拾了散乱的思绪,正色道:“父皇是觉得他有借联姻的名义拉拢定远侯府的意图吗”
皇帝却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前一刻的神情古怪,这时候只盯着他,不说话。
萧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父皇可是……儿臣说错话了”
皇帝就忽的笑了一下:“晟王说看上了武家的那个丫头,让你心里不舒服了”
萧昀心中陡然一惊,嘴唇动了动,下意识的就想否认,可是一对上皇帝眼底仿佛是散不尽的阴霾,敷衍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抿了抿唇,垂下眼睑,算是默认。
不想,皇帝却非但没有怪罪他没有心胸,反而是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凉凉道:“即使你不要的,那也是你的东西,你有这种气性,是好事。”
萧昀听得,又是心头一惊。
他讶然抬头,不解的看向了皇帝:“父皇和太傅们不是一直都教导儿臣,为君者应当心胸宽广,有容人雅量吗”
“因人而异,就事论事,那是说给朝臣听和做给天下的臣民百姓看的。”皇帝道,他的眸色阴暗,唇角始终带着一个冷讽的弧度,“你出身皇室,本就与旁人不同,这里哪有什么兄弟恩义、骨肉情深因为有通向权力之巅的捷径在这里,所以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不能用常理论断,明白吗”
萧昀隐约的能够明白他的暗示。
可是皇帝的这番话,确实颠覆了以往他所被灌输的那些思想,让他一时之间有点抵触。
皇帝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却也并不急着逼他认可,只又把话题转回刚才萧樾的事情上,继续道:“朕知道,之前为了选妃的事,你心里有疙瘩。现在还看不明白吗你既然生在了当朝储君的位置上,就没有任性和放肆的资格了。你觉得你用娶武勋的女儿做手段来笼络他,有失身份,可如果这一次你没有占到这个先机,让萧樾和武勋联合在一起了,后果会怎么样不管萧樾有没有不臣之心,单就他手握重兵再兼之是先帝嫡皇子的这两项优势结合起来——皇儿,有时候都不需要他自己心存反意,更多的时候,只需要形势所迫……毕竟,朕现在坐着的这个地方,诱惑力太大了。”
这龙椅只有一把,这天下权力的巅峰位置,多少双眼睛盯着看着。
皇帝之所以忌惮萧樾,也并不就是因为怀疑他心存不轨,而实在是——
他有身份上的便利和手中的兵权,不在于他现在会不会反,而在于他想反随时都能反。
萧昀只默默的听着皇帝说,不吭声。
他其实知道,千百年来,皇帝都有用后宫来制衡朝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