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罗南愣了愣神,终于是明白了最关键的问题。他环顾树屋,沉默数秒,终于做出决定:“我们先回去。”
看了看手中的投影相册,犹豫半晌,还是把它放回原位,以免破坏了树屋原有的布置,随即关闭了观景窗上的仿生树皮,确定不会让人发现。
等做完这一切,罗南的视线转向谢俊平,后者立刻举手发誓:“我决不会把树屋向外人提及,这事儿就烂在我肚子里。”
罗南不言不语,只是再躬身一礼。自从上次郑重道谢之后,罗南就对谢俊平表现出了更尊重的态度,坦白讲,这是颇让谢俊平心中暗爽的。
此间处置已毕,罗南当先走下去,谢俊平跟在后面,或许也是心情爽利的缘故,谢俊平脑子里,却是莫名冒出个想法,借着提升的胆气,捅了捅罗南肩膀:
“南弟,不介意的话……我留个摄像头行不行”
“嗯”罗南倏然回头,盯住他的脸。
人的心态就是这么奇怪,以前这种时候,谢俊平必然是紧张的,甚至可能说不出个囫囵话儿。可感受到罗南的尊重之后,他的胆气也相应提升,在罗南盯视之下,思路反而更加清晰:
“我是说,南弟你不觉得这屋子太干净了点儿湿地蚊虫多,湿气重,几天不打理,就没法看了。可你看这儿,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这固然是好看了,可我是怕……”
罗南眼睛一眨不眨,哑着嗓子,把谢俊平未尽之意道出:“已经有人发现这地方,而且在这里长住”
“咳,我就是一说。毕竟‘齿轮’里的智能清洁系统八成管不到这边来。”
罗南没有再说话,眼神却有些飘移,不知在想些什么。隔了数秒钟,他转过身,慢慢走下去,期间手指一直贴住树洞内壁,一直走到木纹石阶的起始处,突然道:
“在这儿,以前有道门,但现在填充了仿生材料,封死了。”
谢俊平把照明灯光打在上面,观察了一下,也赞同:“说不定就是以前沙洲还在的时候,留出的正常门户呢。后来水位上涨,就废掉了。”
“水位上涨……”
罗南嗓音越来越哑,仿佛有刀片横在喉咙里,说话越来越艰难:“水位上涨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俊平联网查阅资料:“大概是87年。当时地下岩层断裂,某条地下河改道,让湿地的平均水位上升了将近半米,枯树沙洲所在的湖区,则上升了足足1.7米。呃,87年……”
好像那位卜清文学姐是因难产而死,也就是80年的事,无论如何不可能在七年之后,再来改造树洞空间。
思路一旦理顺,谢俊平咝了一声:
“真有人!”
“是的,真有人……是谁呢”罗南哑声回应,慢慢俯下身,碰触明显是后期开凿的狭窄密道。
谢俊平也醒悟过来,还有这条甬道,九成九也是在封门的同一时期开挖的,同样是为了避开上涨的水位,以便于进出。
这样一来,与卜清文最初设计的差异就可以解释了。
谢俊平看罗南弯腰,似乎在琢磨密道的结构,就打过照明光束,以方便他查探。可光束打过去,才惊觉不对。
此时罗南确实在思考,可他的手指却是无意识地在树洞、密道的交界处抠动,单调的动作与其说是惯性,不如说是某种极端情绪的表征。
之前罗南是沉重而伤感的,却相对平静,偶有起伏也像是海边的夜潮,是正常情绪的韵律。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是压抑而狂躁的,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看到伤害他的仇敌闯入自家领地,充满了躁郁甚至是凶残的情绪。
谢俊平还真担心罗南把自家指甲抠下来,小心翼翼晃了晃照明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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